似王巨在胡鬧,還真不是胡鬧。這個問題王巨以前與張載也講過,不能一棍子將所有士大夫全部打死,論私心,人人都有私心,只不過公心與私心相撞時,看這個私心能讓出多少給公心。
其二就是士大夫經常用來論述的一件事,趙普與趙匡胤辨論時所說的一句話,天大地大,道理最大。然而何謂道理,道理變成了最大後,未必是道理最大,而是天大地大,都沒有老子大,老子說的話就是道理。
因此他在邊上轉了一圓場:“堯夫公,弟子之意乃是有時候考慮問題,得聽一聽別人的意見,得站在對方角度考慮一下。”
“子厚,我來就是為這件事,你也上了早朝,也聽到呂惠卿的奏摺,青苗法一開,天下自此以後再無寧日。”
“話雖如此,但堯夫公找到我們,我們又有什麼能力?”
“子厚,你沒有能力,可你的門生有啊。在陛下心中最看重的只有兩個大臣,一是王介甫,一個就是你的門生。我不說軍器監了,只說青苗法,子安,你說你為了國強民富,願往之。那麼青苗法當真置若罔聞?”
“範公,說老實話,也許你心中認為你離開朝堂了,不大高興。然而換成是我,不要什麼河中府了,那是弄一個小州讓我去做知州,也高興啊。”王巨攤手說道。
範純仁的問題,直接答是沒有辦法回答的。
難道青苗法當真是對的嗎?
況且青苗法後面還有一大堆法,免役法還好一點,後面的市易法,免行法,保馬法,保甲法……
就是為了彌補國家的黑窟窿,也確實斂得過頭了。
不過這次範純仁來說話“態度比較好”,王巨語氣也緩了緩,說:“範公,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真宗時天下耕地五百多萬頃,如今百姓為了耕地與山爭,與海爭,與江爭,與湖爭,自古未有之,但戶部賬薄上的耕地有多少頃?”
“南北朝時北魏官員沒有俸祿,唐朝後俸祿越來越重,今天天下俸祿福利超過一萬貫的官員有多少,這些官員得要多少百姓來供養?”
“大家都在尋找一條利國利民的道路,以前國家收入少,想不到買和這一條道路。到了我朝,國家收入增加,於是包括你父親在內,都支援買和。不錯,如果真能買到和平,這點錢還是划算的,但你捫心自問,能不能用錢就能買到真正的和平?或者說,再加上一倍歲幣,西夏與遼國就不會危害我朝了?那麼南唐是如何滅亡的?”
“杜子美只是一個小吏,大多時候顛簸流離,居無定所。論才情,範公,你遠不如他吧,他喊出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滑,你是不用擔心你家人會有杜子美家人的下場,但這天下間有多少凍死骨?”
範純仁道:“那麼更要仁愛百姓。”
“我相信,你有這個心思,然而法不變,朝廷現在趨勢是仁愛那一個百姓,難道權貴是百姓,百姓就是豬狗?”
“王子安,難道你說青苗法是仁愛百姓之策?”
“我沒有說,王介甫在做一個嘗試。範公,你今天穿的衣服不少吧。”
“何?”
“天涼了,必須加衣服。這個簡單,放在國家上,就不那麼簡單了,我說的介甫公嘗試,就是這個道理,為什麼不等他做了再說?”
“青苗法……”
王巨立即打斷他的話:“青苗法施行,介甫公一是想惠民,二是想惠國,惠國必然謀利,一謀利,必然斂財,一斂財必然苛民。因此我也不贊成,不過你所說的不動,正是這個不動,國家積欠幾何,你知道嗎?此時全國上下如同水煮一般,不用虎狼之藥是治不好了……所以我現在兩難,我都沒有想好,如何勸陛下?或者說,你想好了嗎,如何將國家這些弊病一一解決?若是範公想好了,不妨,我想辦法向官家呈奏!”
“天下既如水煮,開藥方更要穩重。”
“積欠幾何我不知,縱有上億又何妨,陛下已經開始裁減恩蔭,裁減將士,裁減開支,只要陛下不言兵,一年節約一千萬,十年就可以償還清了。”
“子安,既知介甫做法是錯的,為何現在不進諫。如此,君何來的大順城之捷?未雨綢繆也,而非是亡羊補牢!”
…………
兩人辨了許久。
範純仁說得口乾舌躁,王巨也說得毛躁。
這是沒辦法談了,王巨心想。
其實問題的關健還是四個字:以史為鑑!漢唐收入遠不及宋朝,所以沒辦法,只好打吧。可打到什麼時候,西漢將匈奴打敗了,東漢有了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