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父親酒喝,醉倒在床上三天三夜,從此滴酒不沾的。
周氏笑道:“必是你媳婦治的,她這酒平日也常熬一壺給我下飯,晚間倒是能睡的好些。”
陸欽州聽周氏提起蔣儀,臉上那融融笑意便蕩然無蹤,自斟了一杯慢慢酌著。
周氏見他仍是這樣,慍怒道:“當初我並不十分願意,是你自己非要娶了來的,既娶了來就該好好待人家,況且她也確實是個好的,不拔尖,不怨言,不出風頭,你冷淡她快一年了,她仍能像第一日到府的樣子待人待物,這已是十分難得。若當初知道你巴巴兒的求了來,不過是為了放在房中做個樣子,我當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周氏越說越氣,只是兒子畢竟大了不能狠說,怕推遠了他去。卻也是坐在那裡自生著悶氣不肯動筷子。
陸欽州捉了筷子遞到周氏手中,輕聲道:“兒用過飯就去看她,娘快些吃吧。”
兩人慢慢用著飯,周氏難得見兒子,又想起陸遠澤來嘆道:“聽聞西邊府裡兩口子生了口角,都驚動到宮裡去了。我叫人打探了,遠澤怕也是吃了悶虧的,只他來請安也從不提起。他是懂事孩子,凡事都存在心裡,倒更叫我心內不安。”
陸欽州淡淡道:“夫妻之間,不過是個舉案齊眉的相處,他讀了十多年的書竟也不會嗎?”
周氏接了叢雲遞來的調羹攪著碗湯道:“他和公主都還年輕,怎麼著都是生人,那有一見面就能好的?偏宮裡來的那些奴才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怕是拿著公主做個搖錢樹,要苛索遠澤發大財的。銀錢上我是給了他僅夠的,只怕他書讀多了面子迂,不肯用。”
陸欽州仍是淡淡道:“宮裡的奴才們,天子見慣了也當平常人,他若不用點狠手段,自然治不住他們。他如今是那一府的駙馬,就該拿出該有的威嚴來,自己不肯去爭又能怪誰?”
周氏聽他一點都不著急自然不高興了,慍怒道:“前朝郭兵馬的兒子郭暖娶了昇平公主後,郭暖因公主不拜壽於郭兵馬,將她打了,郭兵馬功高位顯權傾朝野還要捆了兒子去向代宗請罪。若說公主下降了也是妻子般對待,為何郭兵馬還要如此?可見駙馬是難當的。”
她見陸欽州不肯答言,又追上一句道:“你給他找的好差事!”
陸欽州見母親又有些氣了才柔聲道:“他是聖上早些年就瞧好的駙馬,在我這裡下了定的。況且公主年輕單純未出過宮,他若耐心調教自能和和美美。人到了一定年級都要娶親,管他是公主還是寒女,娶來不都一樣是做妻子,怕是他自己心思放不到那裡。”
周氏從小說不過這個兒子,不然也不至於管不住他要送到軍營裡去了,雖心中仍是不甘,卻也見兒子百般辛苦,不忍再逼他,也只得停了話好好吃飯。
兩人用畢了飯,陸欽州只要潘兒跟著,到丁香裡院外就將他打發回墨巖齋了。
他負手在院外望了望前後影影綽綽的丁香樹,忽而記起娶蔣儀之前,他來這裡安排佈置新房時,大約也是這個時候,轉眼已是一年,她成了他的妻子,成了這個家裡不可或缺的一員,可他與她比之去年的今日,仍是一樣生分著。
前院只在來要客時才會開啟,此時除了門房上的李媽媽並一個打下手的婆子,俱是靜悄悄的。到了二院裡,主屋起居室窗戶上透著融融暖光,屋中傳來清脆的闢啪聲。他腳步略重了些,初梅便快步出來打了簾子,躬腰道:“大人安好。”
那闢啪聲戛然而止,他的妻子便也到了起居室門上。她穿著件羅襟邊夾旋襖,下面繫著逶地長裙,頭髮高高梳起攏在後面,發上插一支雙股青玉釵,他隱約記起她這樣子自己在那裡見過,隨後心中瞭然,是在清王府那次,她來見自己也是戴支雙股玉釵,出了屋子就被王府的丫環自頭上抽走了,還了她一隻俗不可耐的扁金釵,想必是她外祖母當年用的東西,雖十分俗物插在她頭上也一併好看。
初梅又雪和福春幾個本是湊在蔣儀面前看她打珠算的,見陸欽州來了自然是悄悄退了出去。蔣儀見陸欽州坐到她書案前坐下,翻看那本珠算口訣,自端了方才自己飲的果乾茶來輕聲問道:“這是妾自泡的果乾茶,才泡好未飲過的,不知道合不合乎大人口味。若是大人不愛喝,妾另叫她們泡了來。”
陸欽州見她端了一盞過來,內裡隱隱散著些馥郁芬香,端來嚐了嚐,是女子們才愛喝的酸甜之味,擱到了一邊道:“我方才用飯時喝了些酒,給我沏壺濃濃的茶來,就平常的散茶及可。”
他只愛散茶濃濃的清苦味兒,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