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大軍崩潰的危險就在面前,再不實戰雷霆手段,果斷地止住這崩潰之勢,不等趙軍來攻,此等喪盡天良之獸行一旦蔓延開來,秦軍便會自行崩潰了。
帳中的秦軍士卒們正吃得瘋狂,武安君白起的發飆出劍斬人,卻並未打斷他們的大快朵頤。一切慘不忍睹,一切令人震撼、心痛得無以復加之慘不忍睹此軍帳之食人慘狀,較之方才,竟然更為血淋淋、令人膽寒心顫。
只見此軍帳中,那些被餓瘋了的秦軍士卒們,竟然殘忍地虐殺了受傷之戰友,剖開肚腹,割下皮肉、掏出內臟,還顧不得收拾,顧不得生火烤熟,便和著鮮血吞噬起來。
人類深藏心底深處之獸性,之殘忍無情,竟是在這燈火通明之軍帳中展現無遺。他們只顧著祛除飢餓,只顧著維繫自己之生命,竟是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個人,還是個有別於兇殘禽獸之人,還是威震天下之秦軍銳士。
望著眼前如同地獄一般的血汙遍地,武安君白起緩緩地抽出了鮮血淋漓的長劍,手腕一抖甩了甩那血跡,便是冷冷地說道:“斬立決,全部斬首,一個不留”
下令後,武安君白起眼中的寒光愈發冰寒了,冰寒得彷彿不見一絲溫度。正所謂:以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此戰國之世雖無菩薩之說,武安君白起卻也決心以殺戮震懾亂局,彰顯其菩薩一般心腸了。
聽到武安君白起之命令,那百餘名鐵騎衛士們變數倏然發動,一個個紅著眼睛,揮舞著長劍,向那些喪盡天良的秦軍士卒劈砍而去。
“唉喲——”、“娘啊——”軍帳中“噗噗噗——”的銳器入肉聲,伴隨著一陣陣慘嚎,次第響起,轉眼間的功夫軍帳中毫無人性地餐食同類的秦軍士卒,轉眼間已被殺戮殆盡。
軍帳的黃土地面,已被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堆滿,那一灘灘殷紅腥臭的鮮血,已是流淌得如同一道道小溪一般,偌大的軍帳竟是再也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立足之地。那一顆顆被斬落的人頭,在血汙中咕嚕嚕翻滾起來,那一顆顆人頭竟是長大著眼睛,面龐上竟是帶著臨死前飽餐一頓的滿足。
深夜燈火通明的中軍帳,徹底變成了冷酷無情之屠宰場,漸漸地中軍帳中沒有了哀嚎,沒有了哭喊,沒有喀嚓喀嚓的砍殺聲,竟是異乎尋常地寂靜,那是死寂一般的寂靜,只聞鐵騎衛士們粗重的喘息聲此伏彼起。
嗅著那一陣陣散發而來的濃烈腥臭味道,武安君白起的心頭痛得在滴血,他甚至能聽到心頭那滴滴答答的滴血聲音,眼前的一幕令白起不忍卒睹,他痛苦地長嘆一聲,便閉上了一雙因憤怒、震驚、失望而變得血紅的眼睛。
武安君白起心底明白,眼前之局勢已是千鈞一髮,秦軍已是處在崩潰之邊緣。
糧草已絕,那飢餓之恐慌已經變成了絕望,絕望的秦軍士卒們已經喪失了最後一絲天良,竟是人爭相食。秦軍銳士?這可是白起一手帶出來的秦軍銳士呀這可是威震列國、為秦國拓地千里之無敵銳士呀瞧瞧現在之地獄般場景,白起那張枯瘦的大臉,登時僵硬得如同鐵板一塊。
不,武安君白起絕不容許秦軍這樣亂下去,決不允許秦軍銳士便在相互餐食殺戮中徹底崩潰。殺必須要拼死廝殺一場了,必須以殺止殺,以決止亂了
頃刻間,武安君白起已是下定了決心:殺出去一定要殺出去不能再這樣困守了,大軍崩潰在即,這根本就是守不住了不戰是死,戰也是死。與其死得如此窩囊,那便不如痛痛快快地殺它一場了
武安君白起枯瘦的四方大臉一揚,血紅的三角眼中猛地放射出兩道寒芒。只見白起將血淋淋的青銅長劍一揮,便放聲高呼道:“吹響號角,集合,所有將士立即集合”
“嗚嗚嗚——”武安君白起話音剛落,身旁的中軍司馬已是迅速地行動起來,稍後那牛角大號便淒厲地響徹了軍營。在這寂靜的深夜,那蒼涼激越的號聲聽來無比地真切,聽得秦軍士卒們一陣陣心驚。
被餓得暈頭漲腦、四肢乏力的秦軍士卒們,一個個茫然地起身,搖搖晃晃地步出了軍帳。聞號而起,雖是悽惶到了這等地步,他們卻依然記得這軍中集合號聲,聽到這集合之號聲,卻是依舊不敢怠慢。
一時間,只聽那踢踢踏踏、雜亂無力的腳步聲四下裡響起,黑沉的夜色裡,一隊隊的秦軍士卒們舉著火把,穿透夜的黑暗、漫無邊際地,向中央雲車望樓下匯聚著,整整磨蹭了半個多時辰,十餘萬大軍才艱難地聚集起來。
十餘萬秦軍,其集結之速度竟然如此之慢,士卒們的反應竟然如此之遲緩,瞧這架勢,哪裡還有秦軍無敵銳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