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動出擊的戰術也並非一無是處。但廉頗總覺得趙括三面夾擊之計,還是太過於行險了。此番駐防上黨抗擊秦軍責任重大,老將廉頗還是想穩字當先。
上將軍廉頗揚起那張溝壑縱橫的黑臉,向著趙括問道:“大將軍且聽老夫一言,秦軍遠途來攻,糧草輜重疏運將達費周折,故秦軍所求乃速戰速生也若我趙軍堅守營壘,待曠日持久之時,想來那秦軍之糧草定然不濟。我趙國屆時再趁機逼秦媾和,豈不為穩勝之策。”
上將軍廉頗話鋒一轉,他從糧草之道入手,分明是擺出了消耗戰的架勢。但大將軍趙括聽到糧草二字,心底頓時啞然失笑,又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那滋味甚為複雜。
從理論上來說,上將軍廉頗的糧草消耗論聽起來有理有據。因為自古就有千里不運糧之說,蓋因路途遙遠,一路上人吃馬嚼消耗甚大,即使運到那也是所剩無幾了。若是套用現代經濟學的觀點,這約摸可以概括為邊際效用遞減的理論:路途越遠,運糧的效用便越小。
秦趙大軍對峙上黨,那秦國運糧這一路長途奔襲何止千里,再加上上黨山路崎嶇,更是加大了其運糧之難度;而趙國之邯鄲距離上黨防線距離要近得多,地勢也甚為平坦,若是這樣說來,趙國理應占據優勢才是。
但是歷史是殘酷的,是充滿著戲劇化的變數的。在原本的歷史上,秦國君臣對此大決之戰謀劃日久,富有關中、巴蜀兩處大糧倉的秦國可謂是傾盡國力輸糧。
事實上,上將軍廉頗的堅守之策,最終非但沒有耗得秦軍糧草斷絕,倒是把趙國拖得要斷糧了,這才有了趙國向齊國借糧而被拒絕的典故。
“糧草”大將軍趙括淡淡地笑了笑,他望著上將軍廉頗那張溝壑縱橫的黑臉,心下已經明白,自己的“以攻對攻、大決秦軍”之策,這上將軍廉頗定然是不會採納的了。
“以上將軍之見,我趙軍若是與秦軍對攻,真的沒有勝算?”大將軍趙括還不想放棄,他拋開那糧草小號論不談,轉而試探廉頗的勇氣與決心。至於秦軍之戰力,大將軍趙括曾經在韓國陘地之戰中近距離地觀察過,在他看來,那秦軍雖然勇悍,但是趙軍也不輸於秦軍。若是他的御林軍和秦軍對決,還要略勝一籌。
上將軍廉頗見趙括不以為然,繼續放聲言道:“大將軍應知,這秦軍由武安君白起統帥。這白起何許人也,無須老夫細說。若開出河內以攻對攻,老夫自忖不是白起對手。便是放眼天下,只怕老樂毅也未必是對手。對陣不料將,唯以兵法評判高下,老夫卻不敢苟同。”
“噓——”趙括見上將軍上將軍廉頗心意已決,喟然一聲長嘆。既然事已不可為,趙括不得不接受現實。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並非明智之舉。網開一面、日後好想見,當次秦趙大決之時,他也不想把關係和上將軍廉頗搞得太僵。
再說,今日攻守之爭,趙括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平心而論,趙括對面前的這位百戰名將還是甚為尊敬的。
“秦軍首攻,必取太行南三陘,上將軍且當心些”大將軍趙括留下這句話後,便甩著披肩的長髮,閃身出了中軍大帳。
今日這一論,趙括雖然未能說服廉頗,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讓眾將領看到了此戰的另一種激動人心的打法。
可以說,經此一論,趙括在眾將領心頭種下了一顆充滿必勝信念的種子,這顆種子一直到長平換將、趙括做了大軍至統帥後,終於開始生根發芽,並徐徐長成穩紮在心頭的參天大樹。
與廉頗一番辯論後,大將軍趙括卻並未氣餒,趙王丹宣召他回邯鄲的王命一日未到,趙括在這二十萬趙軍中的使命便一日未曾完結。趙括叫上劉俠和一幫隨身計程車卒,又日夜兼程地巡視趙軍的防線去了。
正所謂軍令如山,既然統帥廉頗已經決心堅守耗敵,大將軍趙括再也未作爭論。因為他明白歷史上這趙括乃這場爭論中的敗者,最終落了個被趙王丹宣召回邯鄲的下場。
眼前大戰在即,大將軍趙括豈肯讓自己無聊地閒下來。既然堅守之策不可變,那麼到底如何守法。是主動地防禦還是被動的防守,這其中頗有門道。
連日來視察防線的大將軍趙括,一直在心底思考著這個問題,思考著怎麼去做積極地防禦,思考著怎麼能說動上將軍廉頗這位統帥,在被動的堅守耗敵戰術中,爭取一點充滿希望的主動。
那日大將軍趙括一行來到長平關下,四野裡已經是暮靄沉沉,但見關西丹朱嶺上火把連綿東去,宛如無邊無際的一條火龍,滿山號子聲聲,竟是鼎沸一般。
趙括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