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清脆的招呼聲,“大少爺安,二少爺安。”
有急促的腳步聲往門邊走來,忽地戈然而止,接著聽到楚景的聲音,“母親可得閒兒?”
石榴笑道:“世子爺已出門了,六姑娘在裡頭。”
門簾這才被撩開,楚景與楚昊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兩人個頭差不多,相貌也有五六成像,只楚景膚色白,體態修長,溫文可親,而楚昊則黑得多,也壯實得多,看著就耿直爽快。
楚晴連忙招呼,“大哥哥,二哥哥,請恕我不能行禮。”
楚昊看到明氏替楚晴梳髮,一下子愣在當地,他離家之前就知道四叔家的五妹妹喜歡粘著自個母親,卻沒想到感情會這麼好。
明氏雖慈愛,但管教兩個兒子卻很嚴厲,基本上有錯必罰,沒有通融的時候。
楚景卻司空見慣般隨意地在炕邊坐下,掂起匣子裡的金簪看了看,“很配五妹妹。”
楚晴笑著糾正他,“是六妹妹。”
楚景也笑,“叫順口了,還得過陣子才能改過來。”
說話間,明氏已經給楚晴梳了個分肖髻,墨髮在頭頂盤成虛環狀用髮簪固定在腦後,額前特意留了兩束,鬆鬆在垂在臉頰兩側。
較之剛才,褪了些天真童稚,多了幾分少女獨有的嬌美。
明氏看著兩對簪問兒子,“哪個更好看?”
楚昊答得很乾脆,“兩個都行。”
楚景卻認真地比了比,指著蝶趕花的小簪,“六妹妹今天穿得素淨,那隻鳳蝶簪過於花哨了。”
明氏從善如流,將兩支小簪一左一右插在楚晴髮間。
深藍到近乎發紫的青金石在墨髮的映襯下,閃耀如星子,配著青金石的耳璫,增色不少。
楚昊也認同地點點頭,“這簪子果然漂亮。曈妹妹也喜歡各色石頭,戴了肯定也好看。”
明氏臉色便沉了下來。
楚景有些無語地瞪了楚昊一眼,楚昊卻渾然不覺,憨憨地道:“有一年邊境互市,父親特地帶曈妹妹去挑了一匣子石頭,鑲了好幾支簪,但都沒這個好。”
“那是自然,”楚景趁機把話題轉到手藝上,“這種珠寶首飾,三分看材質,七分卻要看手藝。手藝好的匠人,能別出心裁把材質上的瑕疵轉為絕筆,而手藝不好的匠人,就是品相再好的寶石雕刻出來也失了靈氣。這點京都不如江南,很多首飾樣子都是從蘇州那邊時興過來的。”
而能讓明氏看在眼裡的首飾,肯定是好中之好。
楚昊盯著那對鳳蝶金簪欲言又止。
明氏看出他的意圖,並不開口,將那對鳳蝶簪一併放到先前裝赤金鳳簪的匣子裡,遞給楚晴,“拿著玩兒吧,過兩天銀樓進了新樣子,咱們也挑些石頭鑲起來。我年輕時候就喜歡那種細細長長的耳墜子,後來做事嫌麻煩,老是碰著腮幫子,時不時還纏頭髮,就都收起來了……再過兩年,你戴著倒合適。”
明氏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對這些飾物並不看在眼裡,楚晴自然要湊她的趣,高高興興地接了,“謝謝伯孃,正好周家三姑娘寫信問起我那個珍珠花冠,說改天約著一起挑幾件好看的首飾過年戴,銀樓裡還有樣子好看的花冠嗎?”
“應該有,即便沒有咱們也可以畫了樣子出來讓匠人照著做。”
女人天生喜歡這些小玩意兒,不管年紀大小,明氏自己不怎麼戴花哨飾物,卻願意打扮楚晴,“只你別鼓搗出一隻大青蟲子戴在頭上就成。”
說著又笑,“懷遠也跟著你胡鬧,蟲珀就是圖個新奇好玩兒,實在喜歡做成吊墜貼身戴著也成,還巴巴地幫你鑲成簪子,一次也沒戴過吧?”
“冬天戴著沒意思,我單等著夏天呢,”楚晴眯著眼笑,到時候自個兒頭頂歇一隻蚊子,不知會騙到多少人。
那支簪是透過楚景的手送到明氏這邊來的,楚景自然知道明懷遠為了追求返璞歸真用過多少心思,連他冷不丁看了都吃一驚,不由打趣道:“那你別哭腦袋疼。”
楚晴猛然想起來,倘若自個兒頭上真落一隻蚊子,豈不是誰看到都會拍一下,不由嚷道:“那我不就被拍傻了?”
明氏“噗嗤”笑出聲,虛點著楚景腦門,“都快成親的人了,就知道跟妹妹鬧。”
“咦,這麼熱鬧?”楚溥踏著笑聲進來,迎面看到明氏如花的笑魘,那歡喜是真真切切由心底而發,連眸中都透出笑意。
楚景與楚昊立時站起來垂手而立。
楚晴屈膝行個福禮,“大伯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