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極快地抹去眼角的淚,笑道:“這麼快,咱家的男人沒盡力?”
“不是,”楚旻小跑著進來,“六姐夫請了五皇子殿下還有上科的馬探花一同來迎親,大哥出的題目是限時作詩,馬探花幫忙做的,二哥的題目是十丈外一箭射下兩隻杏子,六姐夫射中了三隻。”
老夫人臉上露出幾分得色,能請動五皇子來迎親,說出去也是楚家的體面。
文氏卻拉過楚旻上下打量番,陰陽怪氣地道:“沒磕著蹭著吧?這大喜的日子還舞刀弄槍的,傷了人怎麼辦?”
楚晚成親時,因為嫁得是王爺,四皇子並沒有親迎而是派了王府的長史代為迎親。長史最也是官員,可怎比得上王爺親迎有身份?
楚晴已在全福夫人以及問秋的攙扶下走進內室,蒙上了喜帕。
就聽外間傳來紛雜的腳步聲,有人朗聲道:“在下週成瑾前來迎娶六姑娘。”
明氏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道:“我們家嬌滴滴養大的姑娘,哪能輕而易舉讓你娶了去?”
又是周成瑾的聲音,“在下既得六姑娘為妻,此生必真心相待,白首偕老。”
“話雖如此,可醜話說在前頭,阿晴要是受了委屈,我定是要接回來的。”說話之人明顯是楚澍。
周成瑾又答:“岳父放心,小婿定會護著六姑娘。”
接著又是雜亂的腳步聲,六月在門旁揚聲道:“姑娘,姑爺要進去了。”
透過喜帕下面的縫隙,楚晴看到一角大紅色的袍襟,有人正正地停在她面前,長揖一下,“在下週成瑾來迎娶姑娘上轎。”
楚晴沒有作聲,只聽屋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道謝聲,“多謝姑爺賞。”
很顯然屋裡伺候的丫鬟都得了封紅。
全福夫人笑嘻嘻地攙起楚晴的胳膊,“吉時快到了。”
楚晴驟然感到一陣心酸,從今而後,她就是周家婦,而不是楚家的姑娘了。淚眼婆娑中,聽到楚晟的聲音,“六妹妹,我揹你上轎。”
他半蹲著身子,健壯的手臂托住楚晴腿彎,穩穩當當地往外走,楚晴這才發現,原先單薄而纖瘦的少年不知何時已長成了肩寬體壯的青年。
出了角門,鞭炮聲更加密集,鑼鼓聲也更加響亮。
全福夫人將楚晴扶上花轎,垂下了轎簾。在歡快的喜樂聲中,轎子被穩穩地抬了起來。
轎子四周遮得嚴實,楚晴穿得厚,頭上還蒙了喜帕,等轎子到達沐恩伯府時,又熱出一身汗,渾身上下黏糊糊的。
踢轎門、過火盆,再然後是三拜九叩,繁瑣的禮節終於結束,楚晴被兩邊的全福夫人攙扶了進了新房。
剛進去,便覺得清爽之意鋪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香味清雅淺淡,直入心脾,讓楚晴燥熱的心情有了些許的沉定,只是到底還惦記著羅裙是不是髒了。
也不敢用力坐,只輕輕地坐了個床邊。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尤其楚晴頭頂著喜帕又不能開口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丫鬟招呼,“大爺回來了。”
楚晴驀地又緊張起來。
伴隨著鎮定有力的腳步聲,周成瑾停在了她的面前。
全福夫人遞過包著紅綢布的秤桿,周成瑾定定神,挑開了喜帕。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楚晴本能地眯了會眼,等再睜開,仰面看到的就是周成瑾臉上那道傷疤,從眉心一直到臉頰,非常醒目。
竟是這麼重,稍微偏一點就會傷到眼睛或者鼻子。
楚晴後怕地輕抽口氣,皺起了眉頭。
周成瑾原本懷有希望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果然她還是不待見自己,別人不都說新娘子被挑開喜帕,都會既歡喜又羞澀嗎?
可楚晴臉上沒有歡喜不說,連羞澀也沒有,眉宇間甚至還有隱隱的不耐。
兩位全福夫人都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可禮節還沒完,該走的過場必須要走完。兩人誇張地笑著稱讚楚晴的美貌,“大奶奶漂亮得跟畫裡走出來似的,看著就讓人喜歡,”又誇讚周成瑾的周到,“大爺一看就知道會體貼人,屋裡擺著茉莉花倒比薰香清雅得多。”
兩邊奉承完,去屋子正中擺著的圓桌上倒了酒,笑著道:“喝過合巹酒,子孫不用愁,先生男後得女,有兒有女樂悠悠。”
楚晴跟在周成瑾走過去,端起酒盅,眼角卻不由自主地朝床邊望去,那裡她適才坐過,不知染了血沒有,待會要撒帳,千萬別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