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隔著棉布掛簾,那人的聲音清清楚楚,“表哥就沒什麼話對我說?”
是個女子!
楚晴有些詫異,本能地屏住氣息靜靜地聽著。
周成瑾回答:“祝公主此去平安,夫妻同心白頭偕老。”
“表哥以前都是叫我阿菱的,現在不比往日,到底是生分了,想必表哥之前說過的話也忘記了。”
阿菱?
那便是銀安公主了。
楚晴愣了下,隨即想到定然是她離開樂安居之後,銀安公主才到的,以至於她們竟然不曾碰面。
只愣神間,又聽銀安道:“南越風俗習慣與萬晉大不相同,又遠在萬里之外,即便我死了,只要那邊瞞著你們也不會知道……表哥,父皇向來聽你的話,你去求父皇,我不想和親。以前,你曾說過等我長大了會娶我,難道你真的忘了?”
周成瑾肅然道:“兒提時候的頑話怎能當真?那會兒我還說要燒了養心殿填平玉液池……再者我已成家娶妻,絕無可能停妻另娶。”
“那會兒你都十一了,怎麼可能說頑話?而且你從小就聰明,奶孃曾告訴我,六七歲時你曾因讀書好被夫子誇讚,緊接著你就整天不用心學了,八歲那年玩投壺,你贏過了二哥,打那以後也不跟著師傅學騎射了,天天就和五哥混在一起打鳥遛狗到處惹禍。所以你惹事我願意為你遮掩,以前你也對我最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想到我……
“只是我面皮薄,羞於跟父皇提及親事,大長公主求旨又求得急……我知道楚六姑娘是個好的,加上你們獨處過一夜,為了掩人耳目大長公主才為你求娶她,我不要求你休棄她,只想做個平妻與她一道侍候你。”
原來先前周琳所說都是真的,銀安公主真的對周成瑾有情,而且聽起來情分還不淺。
楚晴咬了唇,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散落下來的長髮,耳朵支楞著仔細捕捉著外面的聲音。
便聽周成瑾似乎揚了聲音道:“那會年紀小不明白情為何物,對你好是覺得你處境不易,皇上雖念及你是公主,但他心中有江山,後宮有妃嬪,考慮到你的時候不多,而你又不像銀平那樣喜歡裝腔作勢,但這種情絕非男女之情……直到遇見阿晴,只遠遠地看著她,我就感覺到心跳如擂鼓,那時候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成親之前,我們不曾獨處過,也不是掩人耳目,我就是看上她了,非她不娶,而且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我不信,”銀安搖搖頭,“觀月軒向來不接待外客,便是阿琳也不能隨意出入,可你卻允了我進出,我不信表哥心裡真的沒我。”
“那好,以後就改了這個規矩,我會知會底下的人,你也不能進出觀月軒。”周成瑾突然沉下聲來,片刻又道:“銀安,你是個聰明人,遠比銀平聰明,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不必再說那些好聽的。我是說過長大之後要娶你,可之前有兩年,我名聲被傳得極為不堪,有一次跟五哥喝酒,我在御花園浮碧亭賞花,你偷偷跑去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小時候不懂事,婚姻嫁娶自有長輩決定,哪能私定終身?以前的全都是頑話,不作數……我酒量好,尋常的酒還真喝不醉我,都不作數了,現在提那些又有什麼用?再者你若真有意,早幾年我到衛國公府求親你就該發作了,何必等到現在?和親是皇上的意願,這事我幫不了你,你要真不願意,儘早去跟皇上陳情,否則聖旨一下再無轉圜的餘地……你回吧,以後有事就到悠然居,觀月軒不見外客。”
廳堂裡響起隱約的啜泣聲,又過了會兒,才聽到漸漸離開的腳步聲。
楚晴倚在牆上,莫名地嘆了口氣。
周成瑾掀簾進來,笑呵呵地道:“猜著你該醒了。”
楚晴抬眸問:“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是也不是,”周成瑾伸手撩開垂在她臉旁的長髮,“本也只是頑話沒什麼可瞞的,我以前不成器,稍有點腦子的人怎麼會願意跟我扯上關係?銀安……怕是沒了法子才提起過去的事。正好借這個機會說清楚,我們兩人實在不相干的。”
楚晴靠在他肩頭,笑著問道:“她是後悔了也未可知,你可後悔?”
“後悔什麼?你這個小促狹鬼”周成瑾輕輕擰她的臉頰,“祖母本就不願我尚主,再者,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年冬天頭一次看到你,我這裡確確實實跳了一下。”說話時,手放在胸口處拍了拍,“那時跟楚晟在下棋,沒好意思告訴他。”
楚晴斜他一眼,“那你得說話算話,以後不能再有別人,不管是姨娘還是通房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