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身形瘦小之人不多。想來不是文四便是曾六了。長安在百正日落時分便四門緊閉,此刻已過子時深夜,來人為何這個時侯才到?入夜之後的長安城樓戒備森嚴。城牆高達數十丈,想要不驚動巡夜值守軍士越牆而入,談何容易?連他都自問絕難做到,況且何必冒此大險?莫不是蓬萊有什麼突的緊要大事?
心神不寧的等了片刻,阿福前來稟道:“少爺,人按您的吩咐把他帶來了
“侯爺!這個,,小人參見侯爺!”從阿福身後閃出一人納頭拜倒。嗓音聽起來怪怪的,彷佛在竭力壓抑著什麼。
“嗯?。楊致定睛一看,來人確實身材相對較為矮兩眼淚光瑩然。滿是激動之色,但既不是楊致先前猜測的文四,也不是曾六,只是感覺有幾分似是再非的面熟。不由猛地一個激靈,脫口驚呼道:“靈兒?怎麼會是你?!”
只見來人用雙手在臉上小心搓抹了一番,重又抬起頭來,可不就是久違了的朱靈兒麼?見楊致猶自一臉錯愕,連忙低聲應道:“侯爺好眼力,奴婢正是靈兒。郡主集及路途遙遠,唯恐奴婢隻身在外行走不便。教授了奴婢一些易容之法,到讓侯爺見笑了
楊致這才回過神來。親手扶了她起來,連聲不迭的道:“這是哪幾的話?”朱姑娘一路辛苦了!快起來快起來!請坐,請坐!”
一旁傻站著的阿福看得兩眼直愣:眼睛一眨,不僅面目全非,而且公的怎麼就變成母的了?變戲法麼?我這都是什麼眼神啊?
正自怔怔愣神時,頭上徒然捱了楊致一記爆慄:“你小子瞎看個什麼勁?不是叫你捎帶準備茶水酒菜麼?還不快去!哦,先去拿一方新面巾,打一盆熱水來”。
阿福向候楊致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能享受少爺如此禮遇的外客,今日還是破天荒頭一個碰到。看來打賞是指望不上了,來的是位貴客倒是真的。早聽說少爺上回在山東還娶了一位勞什子郡主,萬一眼前這個不公不母的娘們兒一不留神又成了楊府第四位少夫人呢?那是絕計怠慢不得的!也不敢再廢話,一溜煙的去了。
楊致扶起朱靈兒落了座,趁著阿福前去張羅熱水吃食的間隙,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朱靈兒一身男人裝束,整個人包裹在一襲明顯過於肥大的灰布棉袍之中,看起來有些滑稽。露出帽子兩邊的鬢角頭散亂。臉色青,雙唇白。眼下雖然正月將盡,三秦之地卻仍是北風呼嘯的寒冬時節,朱靈兒一路上顯然沒少吃苦頭。
朱靈兒芳心暗系楊致已久,見心儀的男人毫不避忌的打量自己,心下登時大羞,只是垂頭不語。二人在濟南客棧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足以令朱靈兒刻骨銘心終生難忘。此後似這般單獨相處的機會極少,氣氛一時頗顯尷尬。
二人之間早已有了主僕名分;楊致自然不能再一口一個大嬸的胡亂稱呼調笑。強自暫且按捺住心頭諸多疑實,將手爐遞到朱靈兒手上,乾笑著搭訕道:“朱姑娘,這天寒地凍的千里迢迢趕來長安,也真是難為你了。不知姑娘是何時從山東啟程?何時到的長安?又為何至深夜此時方才趕到我府山”
朱靈兒兩眼一紅,儘量平靜的道:“奴婢多謝侯爺關心體恤。回侯爺的話,奴婢是奉郡主之命,自正月十五日一早從駝礬島登岸啟程,今日午後申時末刻進的長安城。待奴婢進城歇腳吃了些茶飯,也打聽到了侯爺府邸所在,已至天色擦黑的掌燈時分。奴婢本想在侯府附近找…一謹先行住下明日再來求市井街肆間傳得沸沸蹦因太子謀逆而興兵復位,緊接著在出巡之日又在東市遇刺,因此至今長安各處盤查甚嚴。因奴婢是女扮男裝。又是外地口音,臨行前走得匆忙也沒幕得及託毅先生開具路引。所以找了好幾家客棧都被拒入住。如此這般一番磨蹭,不知不覺已是夜色深沉了。”
“奴婢是行走江湖慣了的,原就不是弱不禁風的嬌怯女子。奴婢初到長安,也不想給侯爺添麻煩。本想隨便找處破廟或街肆棚舍對付一宿的,豈料風寒夜冷,實在捱不下去了,這才不得已
在寒冬時節從山東趕到長安。僅只不到半月功夫,可謂是日夜兼程了。
朱靈兒說到此處,已是語帶哽咽。其實她的話說了一半還留了一半。一半原因固然是因為夜冷難熬。另一半則是念及楊致已近在咫尺,難耐相思之苦。只是心底存了幾分傲氣,唯恐被楊致看輕了自己。楊致哪有心思顧及她這些小兒女情腸?不禁連連暗罵她蠢得活該:老子在長安大小也算個人物,難道我這裡會是個缺吃少住的地方?若是你進城之後直奔我府上,用得著遭這份洋罪嗎?怎麼都比三更半夜找上門來強啊!
說話間,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