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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來了淨月城嗎?”榆兒道。
“嗯。我在淨月城候了數月,並不見有何變故,亦不見你來,正好家兄有些事務前來尋我,我便與他前去。”無情道,“待家兄事了,我重回淨月城,方知淨月城之變就在那日,待尋到你時,你已身受重傷……”
淨月城皇宮之中,天玄道長已遁地逃走,尊主重回崇清殿。
幽絕坐於剛剛清洗完血漬的臺階上,悄悄自袖中摸出一塊封存著兩朵纖巧的純白野花的淺藍冰晶。
冰晶已碎裂不堪,幾乎已看不清冰中花朵的模樣。
“無情、一定要救活她……”幽絕道。
冰晶的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個白底金黃的海螺。
“當時,你傷得太重,我亦不知能不能救了,幸虧紅蘿姑娘將我們送回青羅峰,才有之後幽冥、幻境之事,為你續得一命。”無情道。
“然後呢?”榆兒道。
“什麼?”無情奇道。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感激他、還有你,然後皆大歡喜、繼續受你們矇蔽嗎?我又憑什麼要相信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榆兒道。
“你不信我,我自無話可說,只是幽絕確有自己的苦衷,或許你們之間有些誤會……”無情道。
“他殺了我的爹孃、這是誤會?”榆兒突然吼道,“還有桫欏爺爺!還有沉研!難道不是都死在他手上?”
“這並非他的本意。”無情道。
“是嗎?”榆兒冷笑道,“你又要編什麼故事給我們聽嗎?”
“青羅峰之事之後,幽絕來七情谷找我……”無情道。
幽絕與子卿離開青羅峰後,北上而行,不幾日來至一處幽山。
“就是此處嗎?”幽絕道。
“雖然我已多年未曾來過,不過,七情谷當是此處了。”子卿道,“走吧。”
說罷催馬在前,踏入叢叢蔥蘢之中。
行至山深之處,聞得簫聲悠揚、隨風越水而來。
“是師父的簫聲。”子卿道。
層層翠葉中漸漸現出一簷茅屋的屋角來。
幽絕與子卿騎馬緩行,穿過一條淺明的小溪水,來至一處竹籬院外。
一人身著縞白長衫、立於院中青松之下嗚咽吹著一管已褪盡了鮮色的舊蕭。
子卿下得馬來,於院外拱手侍立,並不出聲招呼。
幽絕亦下馬立於院外。
簫聲停時,那人轉過身,一張清癯的臉頰上、深邃清澈的眼眸淡然掃過兩人。
幽絕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緩聲道:“原來是你……”
“是我。”那人微笑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襲紅袍隨幽絕與榆兒西行、遠赴明丹、後又護送小彌迴轉青羅峰、在淨月城外救了榆兒的————無情。
“師父,”子卿拱手道,“弟子來看望您了。”
“子卿,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來此處了嗎?”無情道。
“師父有命,弟子不敢有違,不過輔國將軍執意要見師父一面,所以弟子特意為他引見。”子卿道。
“這裡沒有什麼將軍,我也不慣聽那樣的事,你們回去吧。”無情道。
“此事事關當今皇上的生死、浣月一國的安危,望你能答應幽絕的一個請求。”幽絕拱手道。
無情默然望他一回,點頭道:“既然事關重大,那你隨我來。”
“多謝。”幽絕道。
“子卿,你既來了,就替我將這屋內、庭院打掃一回吧。”無情道。
“是,師父。”子卿道。
無情引著幽絕來至一處瀑布之前,道:“見到我,你似乎並不吃驚。”
“師父左右,並無能駕馭音律之人,而子卿獨擅長簫。”幽絕道。
“那又如何?”無情道。
“你的琴音、實在太不尋常。”幽絕道。
“謬讚了。”無情微笑道。
“而西行明丹之時,你偏偏又在那個時候出現。”幽絕道。
“世上之事,有時也便是如此。”無情道。
“不,師父絕不會讓這種巧合出現,除非……”幽絕道。
“你很瞭解你的師父嗎?”無情道。
幽絕卻未答他此問,只定定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方才緩聲道:“那個時候,你的琴聲、真的是無意的嗎?”
“情之所起,自在一心。”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