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入室,迫使白夫人自睡夢之中醒來。原本緊閉的窗戶不知為何開了,寒夜森黑,月色悽迷,不禁令她感到一陣心怵。
白夫人的夫君逝去多年,她並未再嫁,而今寢居只她一人。她的居所在馨藝園最高處,樓閣高築,尋常歹人不該輕易攀上才是,何況天子腳下皇城根兒,誰敢在她的地方放肆?
白夫人心中篤定,膽子隨著放大了些。她披上外衣起身關窗,近窗之際她還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張望。
未見異常,白夫人這才暗鬆一口氣,把窗輕輕帶上。
在她闔窗的那一瞬,外間月輝疏落,在狹窄的窗縫中匯成一道淺淺的光束,投映在乳紋的白石地面上。白夫人雙瞳微縮,月輝映在地面的影子除了她自己,還有她背後一個揚手執刀的人影。
白夫人頃刻轉身做出了閃避的反應,可惜動作終是不及對方,高舉的匕首已經向她襲來,白夫人腦子一空,直到耳邊傳來‘梆’地一聲。
死亡的痛楚並未出現,白夫人臉色煞白,尤未從死裡逃生中驚醒。那把匕首紮在了離她耳朵不到一寸的地方,凌厲的刀鋒割斷了數根髮絲,細碎地飛落在地面上。
白夫人雙腿一軟,背靠著窗牆漸漸滑坐在地。她雙目瞠睜,冷汗涔涔,茫然地抬首看那衝她‘行兇’的人……
尚未閉闔的窗扉再次被外間的冷風徐徐推開,夾縫的月光漸漸擴張,從光束變成了一片淺淡的銀光,逐漸顯現出眼前之人清冷俊逸的無暇臉龐。
他鬆開手中匕首,居高臨下地俯視驚悸未定的白夫人,緩緩啟唇:“多年不見,老師可別來無恙?”
白夫人張了張唇:“……是你?”
“你能記得學生真是太好了。”藍漪衝她暖暖一笑,眼底卻凝著冷戾的血紅寒光:“學生不請自來,有件事想勞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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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漪步出馨藝園時,月已中天。
當他行至深巷,忽聞一聲響指,一行黑衣人悄無聲息自暗中現身,迅速將他的所有後路都堵了起來。
藍漪停下腳步,淡淡環掃一圈,並未作出任何抵抗。
“天寒地凍,漪少爺可要小心著涼。”
一人自黑暗中徐徐走出,楠木好整以暇地打量宛如甕中之鱉的小少爺,搖了搖頭:“屬下以為您會去見花姑娘。”
藍漪雙眼微眯,眸色漸寒:“你驚動了花家?”
直覺這時候不能實話實說的楠木沒答,而是故作正經八百地轉移話題:“說起來,方才屬下見到花姑娘的時候發現她身上似乎沾了酒氣。”
藍漪眨眨眼,戾氣不知不覺少了幾分:“不對,小術不會喝酒。”
“聽聞她們一家今夜上馥滿樓接風洗塵,故而花姑娘也小酌一杯。”體帖的楠木立刻打報告。
藍漪埋頭想了想,一顆心蠢蠢欲動:“那我去看看她。”
楠木瞬間恢復面癱:“主子還在府中等您。”
“叫他趕緊洗洗睡吧,明日還要早朝呢。”藍漪渾不在意,一顆心摩拳擦掌,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問題是這並非屬下能喊得動的事情好嗎。
樹影婆娑,於風中颯颯;月色靡靡,夜寒涼如水。
花小術今夜喝了點酒,藉著這點酒意睡得十分深沉,故而有人作賊似地拆窗爬進屋來亦無所覺。
藍漪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藉著月色描摹她的眉眼。他沒敢觸碰,生怕稍有不慎就會驚憂了沉溺於黑甜夢鄉之中的人兒。
仔細注意,確實能夠嗅到一絲酒氣。
藍漪瞅著紅彤彤的小臉蛋,也不知是給悶的還是醉的,直招惹得心癢難耐,叫人恨不得偷咬一口。
床榻上的人兒於夢中吱唔一聲,驚得藍漪差點沒跳起來落荒而跑。
好在花小術並未真的醒來,只是虛驚一場。藍漪不得不收起了旖|旎之心,可憐巴巴地支腮嘆息。
可惜他有賊心沒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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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黎明,天邊泛起了幾束紅光,光影逐漸擴張,一點點散落大地,驅散著籠罩大地的冉冉晨霧以及一夜的冰寒。
日光清透的早晨,枝上雪花簌簌,啪嗒一聲自屋簷落下。
花小術漸漸睜開雙眼,不知是舟車勞頓太累還是喝了點酒太醉,她睡得很踏實,一朝醒來精神十足。
今日阿爹打算前去吏部報道,花小術早早送他出門,便琢磨著去一趟心心念唸的馨藝園。
聽說小姐要出門,小翠花嚷嚷著也要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