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池鏡要去找御醫的,可是藍霓不答應,堅持不許他叫人。
“別,外面那麼多人,這時候喊御醫的話不稍片刻就能傳遍整個春花宴。”藍霓接過花小術的手帕,苦惱道:“我可不想變成明天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
“可是……”花小術瞅著那些逐漸染紅的小手絹,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來。
“你究竟得了什麼重病?”池鏡臉色很難看:“難道這就是孫靜蓉口中所指你將死的原因?”
“別傻了,這與她說的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藍霓停下動作,好整以暇地勸哄:“其實這病沒你們想的那麼嚴重,藥我也吃了不少,想來治癒只是時間的問題……”
池鏡終於忍無可忍地發怒了:“你都已經吐血吐成這樣還說沒事,你叫我們怎麼相信你?!”
藍霓故作輕鬆的表情被他吼得僵住,花小術接過手帕,牽起她的手細細擦拭,乞求道:“霓姐姐,求你跟我們說實話吧,你這樣我們真的沒辦法放得下心。”
藍霓悻悻地垂眼,盯著自己的雙手。手裡觸目驚心的血汙早已被擦拭過,可是還得找點清水徹底洗滌,免得落了一身濃濃鐵腥,怎麼聞怎麼不自在……
儘管現在已經習慣了許多。
“我沒有時間了。”
聞言,池鏡與花小術無不愕然,只有藍霓淡淡舒眉,平靜地說:“我不能給藍家留有任何後患,我得在我死前將所有的事全部都解決了。”
“霍家是一定要除的,太后沒有霍家作為依傍,饒是野心再大也掀不了什麼水花。”她徐徐望向池鏡,一瞬不瞬:“既然動她不得,我就奪她所有,我不會讓她好過的,這是我對她的報復。”
“所以我讓大哥把小漪從墨涼召回來。”
池鏡神情凝滯,花小術卻迷茫不解。
藍霓緩緩轉向花小術:“小術,你一定要好好愛小漪。”
“小漪他很可憐,真的很可憐。”她的神情除了柔和,就只剩下無盡的苦澀:“都怪我們沒能保護好他,是我害了他……”
“不許說!”
一聲暴喝打斷藍霓,驚得她們下意識回首,藍漪面沉如水,氣喘吁吁朝這裡快步而來。
他來勢洶洶,臉色很嚇人,藍磬緊跟其後,有心阻撓卻無濟於事。藍霓斂去神色,將手背往身後,在即將面臨責難之前,被花小術擋在了跟前。
她一愣,很快藍漪腳步剎止,停在她們前方數米開外。
花小術深吸一口氣:“藍大哥,別這樣。”
藍漪張了張嘴,剋制地攥緊雙拳,隱忍地轉向藍霓:“你答應我的!”
眼看藍漪被激怒了,藍霓眸光瀲灩:“小漪,如果我說了,你會打我嗎?”
藍漪緊緊皺著眉,藍霓輕嘆一聲,往花小術身後挪了挪,露出苦情的雙眼:“我可是姐姐,你在小術面前打我的話,會被她討厭的哦。”
“……”
藍霓氣定神閒,絲毫不將他的怒容放在眼裡:“我確實答應了你不說,可我現在又後悔了。與其遮遮掩掩過一輩子,倒不如直接開誠佈公來得痛快。”
藍漪想也不想,用力搖頭:“不行!”
“小漪,你怎麼就這麼傻?越是無法面對就越不能逃避,越是逃避就只會越恐懼。你已經逃了這麼多年,難道還要繼續逃避下去嗎?”她深深吸氣:“過去也好、現在也罷,無論再過多久,三五十年甚至更久,只要有我和大哥還在的一天,我們都會替你擔著扛著。”
“可以後呢?”
藍霓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她自己能夠聽清聲音裡的顫音:“萬一沒有以後了呢?萬一哪一天大哥或者、我不在了,你怎麼辦?”
藍漪虎著臉沉聲道:“這根本就沒有關係!”
藍霓面上微哂:“當然有關係,怎麼會沒有關係?”
“小漪,是姐姐對不起你。”藍霓笑意虛弱,盈盈的水眸凝驟著抑止不住的水霧:“你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怪姐姐,這些年來我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煎熬,我一直在想究竟應該怎麼補償你……”
藍漪猝不及防驟力發狠,踹向看戲臺的臺樁,發出嘣地一聲大響。他氣呼呼地甩臉,不去看姐姐凝淚的雙目,踹完這一下扭頭直接跑,半途突然想起什麼,一陣風地又折回來拉著花小術一起跑了。
“……”
一聲噗嗤,淚珠還凝掛在藍霓的眼睫上,此時正被她挽袖慢條斯理地抹去:“一見我哭就跑,就這孩子氣的一點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