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在你家歇會兒,我把她的東西都拿來了,記得多喂水,打扇子手穩著點兒,她困了你得抱著她,叫她靠在你肩頭睡著了再放到床上。對了,午飯不用你操心,我會趕回來給她做飯的。還有啊……”趙紅英細細的叮囑著,只差沒在臉上寫上一行字“你行嗎?”。
趙紅霞面無表情的接過喜寶,眼角瞥了一眼吭哧吭哧自個兒爬進來的毛頭,深深的覺得有必要提醒她姐一句:“姐,我生了三個孩子,你記得嗎?”
“記得,就跟我家那仨個大的一樣。”趙紅英安頓好喜寶,又拎過毛頭,正好聽到外頭趙建設扯著嗓門在喚,趕緊出去了,“我取了錢就回來,你用點心啊!”
儘管這會兒還是大早上,可日頭已經很毒辣了,趙紅霞摟著軟乎乎白嫩嫩的喜寶,站在門口目送她姐坐著她大侄子的腳踏車遠去。
仔細想想,在家裡幫著照顧孩子,總比大熱天的往縣城裡跑來得輕鬆自在吧?這麼一想,她心裡比喝了蜜都甜。
……
老宋家的人轉眼間跑了個一乾二淨,大人孩子都不在家,唯一留下的也就是孕吐反應略嚴重的袁弟來。
其實,也不單單是孕吐,因為今年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就算待在家裡不出門,那也一樣悶熱得要命。光一個大蒲扇能有啥用?天熱,胃口就差,吃不下自然會頭暈腦脹的,幹啥都沒力氣。袁弟來在嫁到老宋家之前,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身子骨虧得厲害,偏偏兩胎之間只相隔了幾個月,更叫她懷得愈發辛苦了。
幸虧有兒子這個信念支撐著她,不然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分娩那一日。
半躺在床上,袁弟來根本睡不著,只能這樣靠著躺著,伸手撫摸著圓鼓鼓的肚子,雖然臉色慘白如紙,可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充滿了希望與期待。
因為實在是太熱了,她就算想避開家裡的幾個女孩,也不得不開啟了半扇窗子。然後,她就看到院子裡人影閃過,驚訝的同時,她媽就進屋了。
是她的孃家親媽,袁母。
“弟來啊!見你一回可真難喲,你那婆婆咋那麼能耐呢,見天的在院子門口磨刀,她可真敢!”終於突破了防線見到了閨女的袁母,一進屋就尋了跟凳子,毫不見外的坐下來,邊抱怨邊把家裡的事兒鉅細無遺的說給她聽。
從前頭分魚開始說,提到自家的兩條大肥魚遭了賊,又說秋收太辛苦了,他們老倆口比老牛都累,更是曬禿嚕皮。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你現在有好日子過了,也不知道回孃家看看。當初,就是因為最心疼你,才特地留你在本隊嫁了,結果你還不如你那四個姐姐,好歹她們都知道送個信兒來,就你……你不要爹媽弟弟了是不是?”
咋可能呢?
因為老宋家的刻意隔離,她真的有好久都沒聽說過孃家的事兒了。乍一聽她媽這番話,就跟聽天書似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沒回過神來。有心解釋兩句,說她身子骨不好,在家裡歇著沒出門,可話還沒出口,她就先慚愧上了。自個兒好歹年歲輕,身子骨再不好能跟爹媽比?不由的,她也跟著傷心起來,怨自己沒能耐,幫不了孃家人。
“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孝,是我沒能耐……”袁弟來越想越慚愧,她咋能這麼自私呢?明知道孃家人口少,活兒又多,怎麼著也該撐著一口氣多幫襯些。爹媽生了她養了她,她就該儘量多做些事兒,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羞愧、自責、傷心、氣餒,袁弟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能抽抽搭搭的哭個起來。又怨婆婆太兇太霸道,她孃家沒人,婆家就不能拉拔一把嗎?她都嫁到宋家了,整個人都是宋家的了,幫一把咋了?
袁母也沒留多久,她家裡還有活兒要幹,只是有些話不好跟兒媳婦們說,這才特地來找閨女訴訴苦。等苦水一倒乾淨,她就立馬起身走人了。可她是走了,袁弟來卻不好了,最初是因為心情不好而哭,後來越哭越難受,越難受越想哭,到最後乾脆抱著肚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等宋衛民晚些時候過來瞧她時,一進門就被嚇呆了。
啥都別說了,趕緊送衛生所吧!
好在,事情很湊巧,這頭趙建設剛騎車把他姑送到家門口,就看到宋衛民臉色很是難看抱著袁弟來出門。那還有啥好說的,再怎麼心裡苦,這也不能袖手旁觀呢。
不過,趙建設本人沒去,他把車子讓給了宋衛民,扭頭就往家裡跑。
老宋家就是個是非地,一窩的惹事精,無風都能起三尺浪,他這小身板還是趁早跑遠點兒,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