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倒出來,挨個兒分好。如果嫌棄冷,還能在爐子上稍稍熱一下,等暖和了再吃。
大人們沒好意思跟孩子們搶,看著他們鬧哄哄的端著碗分新鮮零嘴兒。不過,還是有人嚐到的,譬如喜寶就一拿到手立馬往趙紅英跟前送。
“奶,你吃。還有我爸。”
臭蛋這邊是:“媽,媽,吃吃!”
其他人就只能看著這幫熊孩子狼吞虎嚥的吃喝,最後還是春麗猛的反應過來,端著已經吃了好幾口的碗湊到她爸跟前:“爸,你也嚐嚐。”
春梅和春芳得了提醒,也紛紛湊過來,非要爹媽嘗上一口。
他們這些當長輩的,還真不饞這點兒東西,不過孩子們的孝心還是要接受的,或者嘗一口或者喝兩口湯,怎麼著也糊弄過去了。唯一沒嚐到味兒的,也就只有宋衛民和袁弟來了。對了,扁頭也沒吃上,到底這玩意兒是涼的,哪怕稍稍熱一下,也不可能餵給那麼小的孩子吃,萬一吃壞肚子誰能擔得起責任?
道理是有的,就是當事人心裡頭特別不舒坦。
之後分了肉罐頭、魚罐頭又是類似的情況,雖然宋衛軍帶來的罐頭不少,可老宋家人也多呢。趙紅英還揀了三罐,往他哥那頭送了兩罐,隔壁趙紅霞家送了一罐,菊花就不用管了,他們家是城裡人,缺糧,不缺稀罕玩意兒。
這天早上,宋衛軍又往縣裡跑了一趟,他一個人去的,取了照片立刻就回來了。這天氣愈發冷了,他回來的路上,不停的聽人討論說,是時候殺豬分肉了。
不止隊上的人盼著分肉,老宋家這邊也一樣。
喜寶大清早的把她爸送出門去,回頭就央求張秀禾,讓她來做午飯。張秀禾拗不過她,索性就先將食材都洗好切好,又喚了毛頭進來幫著生火,這才把灶間讓給了她。
鄉下灶臺高,哪怕喜寶這些日子又長高了點兒,想要炒菜還是得踩在小板凳上。
臨近過年,按說飯菜應該不差的,可誰讓他們這一帶今年鬧蝗災呢?第七生產隊比其他大隊好多了,起碼糧食保住了一多半,加上今年被免於交公糧,倒不至於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可同樣因為鬧蝗災,蔬菜幾乎全都沒保住,蘿蔔倒是收了不少,土豆紅薯更是一堆,老宋家這邊還有不少花生,可白菜青菜蔥蒜啥的,卻是真湊不出多少來。
當然更沒有肉了。
喜寶一面炒著菜,一面不停的唸叨著:“爸這麼大老遠的回家,就這麼素來素去的,連一口肉都沒吃上。他給我帶了那麼多好東西,還帶我去縣城裡玩,我就給他吃土豆……”
幫著生火的毛頭重重點頭:“就是!四叔人多好啊,他還請咱們下館子呢,結果咱們就給他吃土豆吃紅薯吃蘿蔔,多不像話呢。”
“肉啊!啥時候才能殺豬分肉啊?”
“我問過媽了,她說起碼還要再等三五天。”
“可我現在就想給爸燒肉吃。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喜寶大力的揮舞著炒勺,活生生的就把一鍋土豆炒成了土豆泥。
當然,這並不重要。
灶間外頭,趙紅英的心裡拔涼拔涼的。
她從屋裡出來就看到張秀禾和王萍兩個拿了塊厚氈布往角落裡的柴禾垛上蓋,心下立刻就猜到,喜寶和毛頭一定替她倆在灶間忙活呢。剛想進來問問有啥要幫忙的,就聽到了方才那席話。
就在這時,毛頭呲溜一下衝灶間衝出去,一看趙紅英就在門口呢,他就大聲嚷嚷著:“奶!喜寶她說要吃肉,吃肉吃肉吃肉!”
趙紅英已經聽到了,這熟悉的話語,這熟悉的配方,這熟悉的味道……
一個轉身,趙紅英就衝出了院子。
甭管咋樣她也不能讓野豬把家裡的土胚房給頂壞了,所以得先跑為妙,接下來到底該咋辦,她心裡完全沒底,不過總得先跑起來,後頭的事兒後頭再說,跑一步看一步吧。
內心無比絕望的趙紅英就這樣衝出了院子,才剛出來沒一會兒,就聽到隊上的人“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著。
還有啥不明白的?
野豬來找她了!
隨便挑了個方向,趙紅英知道野豬是從山那頭過來的,所以只要別作死往山腳邊跑就成了,徑直往外頭衝去,不需要回頭看,她非常確定,野豬一定會跟上來的。
趙紅英跑啊!
彎腰低頭死命的往前頭跑,好多年沒跑過了,然而那種熟悉的感覺,在跑起來之後,又再度想起來了。
那是一種被肉支配的恐懼,她……
還是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