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暘走後她回過神才想起今天習琴,但她還沒告假,於是回了府就過來了。趕到門口時才想起教琴先生曾說等她回來時要檢查課業,上回他教的曲子自己壓根兒就沒練過,更別提這都過了多久,出去一趟什麼都忘了。
“先生申時會再來的。”蘇子衾手指輕快的又撥弄了兩下,幸災樂禍地看葉琉漣,“你還不如晚些回來呢。”
“不是吧,那曲子叫什麼來著,怎麼彈的,快快快。”葉琉漣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子衾見她瞬間撲過來,一臉討好地給自己捶捶肩膀捏捏腿:“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樣。”
“我好久都沒嚐到你的手藝了,今晚的晚膳……”蘇子衾拖長了音道。
“……”葉琉漣臉垮下來,她很久不進廚房了,況且會的也不多,自己會的早已給他做了個遍了。
蘇子衾見狀攤手作無能為力狀:“那你就等著先生來吧。”
葉琉漣實在是怕了這個教琴先生,年紀不大人卻嚴厲的很,彈錯個音能讓她一直重複直到彈對為止,彈錯三次以上,錯一次打一次手板。曾經她被他打了整整一天課的手板,手都被打腫了他也不手軟,從此以後她再上這先生的課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了一點兒差錯。
“好吧。”葉琉漣為了自己的手只得應下了。
“我要吃奶汁花絲,水晶冬瓜餃,香薷飲,蓮葉羹。”蘇子衾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在她眼神的威懾下只得把後面的菜名嚥了回去。
這都是些什麼,她根本不會做好吧,但是為了免受體罰,她忍了,回去請教陳廚娘便罷!
“我就要吃這些,可不許拿別的糊弄我。”
“是是是,蘇公子,請吧。”葉琉漣無奈,單手攤開恭恭敬敬地欠了一欠身。
蘇子衾對此十分受用,教她教的也是十分認真,等到快到申時了,葉琉漣已然彈的差不多了,雖說並沒有彈出這首曲子的韻味但不出錯是可以做到了。
“咚咚咚。”規矩的敲門聲響起,葉琉漣的心都跟著不自覺打了和顫。
教琴先生曠伯緩步走了進來,相貌並不出挑但也算正朗,周身帶了股儒雅的氣韻為其增色不少。
別看他才二十五六的樣子,兒時在長安就小有名氣了,至今時,尋常人家還請不動他呢。倒也不是他要價高,就是他的性情著實古怪,雖善撫琴卻以造琴寫譜為生,他若看不順眼的人就是再有權有勢的也不理睬,為此沒少吃過苦頭。
前面蘇丞相曾在皇帝面前言及此人,待私服時特意掩了身份聽他奏了一曲,直嘆人間妙音,知道他的脾性後更是讚不絕口,說這才是真正的樂師,不為金錢名利所惑。後來聽聞他的境遇,還專門遣人送了一旨召,若再有人為難他亮出此旨即可,自此以後再無人侵擾,就連他的譜價都攀高了數倍,然他依舊原價賣譜原價賣琴,並無沾貴轉脾之跡,葉琉漣由是十分敬佩他。
曠伯在被人刁難時無經濟來源,蘇丞相惜才請了他來,給以月奉,一直教習至今。
但敬和怕並不矛盾,葉琉漣雖然敬佩他,但一看到他就不禁手心發熱,施以弟子禮怯道:“先生。”
曠伯點頭回應。
葉琉漣方起身就聽曠伯言道:“我與夫人送了時蔬與你府中,是一面生女子收的,尚未結銀,內人不好意思明說,我便與你提一提。”
這一番明明是討錢的話,在他說來卻毫無低下之氣。
哦,說到這裡不得不提,當年他來之後,葉琉漣聽到蘇子衾說及先生的困境她便在飯桌上提了提,葉御史一聽便上了心。
本來這葉和蘇兩府的兩位大人就不對付,葉御史心想不能好人都讓蘇丞相當了去不是,於是多方打探得知曠伯家畝有田地,時而賣些時蔬,卻總是被人掀了攤子去,當下就派下人前去收購,一收便到今時,在他娶了妻子後便每每同內人親自送來,是以府內新鮮時蔬不斷。蘇丞相看了分外眼紅,然畝地有限,時蔬就那些,曠伯既已應下葉府便不便再應下蘇府,因此兩家大人沒少在兩府界限處鬥嘴。
“那大抵是父親新納妾室的婢子,等回了我就去說一說。”他這先生雖不多拿一分錢,但不代表自己應得的酬勞就可以欠著他了,葉府與他往來一直是現物現付的,雖銀錢不多,仍需入賬,葉琉漣也不便現在就給他,待回去同管家說說去。
“嗯,把《江春調》彈來我聽聽。”曠伯提完這事開始進入正課。
然而他這一句話就讓葉琉漣傻了眼,怎突然考她以前學過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