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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是最大的酒肆,有伶人歌舞表演,又有說書人。風流卻不下流,因著是貴族素愛前往的地兒,不止接待男客,女客也不少。那大堂人已經很多了,他目光卻穿過大堂,落到那束人影上。
柳至然看了一會兒。
旁邊的同僚已經東倒西歪,他忙從腰間拿出了酒錢。又吩咐酒樓的小兒將他們都送回各自府上,腳步便往前走,他腦子都沒想好,人卻已經到了這處的燈火通明。
裡頭人影綽綽,又衣香鬢影。
柳至然並非沒有過過這樣的生活,柳國公家還在時,鄭姨娘素日就愛這樣的宴會。但許是心境不同,也許是人不同,他總提不起什麼興趣,如今看著裡頭這一切,卻好像新奇,又張望著想進去。
“柳至然!”
後頭卻有人叫她,等看見了人是誰,便忙垂著頭,“禮郡王。”
“好些日子不見,你竟也來這種地方了。”禮郡王一笑,柳至然不適的垂下頭,又看見了禮郡王身旁的人,垂頭躬身道,“管都督。”
“噓,出來尋樂這麼規矩做什麼。”
裡間兒認識的不認識的女子多得是,要真把管平的名字給念出來的,還有誰敢接近他。禮郡王搖了搖頭,便很快走了進去,卻難得又皺起眉,今兒人太多,之前訂的位置倒有,就是旁還站了幾個認識的大人怕是忍不住要來拼座了。
禮郡王實在懶得和這幫人搭話兒,便衝著還站著的柳至然招手,“來,柳兄,來這裡。”
柳至然是個溫吞性子,便聽著禮郡王的話到了桌邊,衝兩個人行了儒生禮,禮郡王擺了擺手,“別那麼多禮兒了,跟你說了今兒在外頭,瞧著你都錯過了多少。今兒還有巷子樓裡的伶人來新式的胡人舞蹈,管大人,你瞧過嗎?”
管平搖了搖頭。
胡舞熱情又新穎,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獨柳至然一直望著那薄紗裡頭,有舞娘穿過薄紗進去,又似為這胡舞渡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第六十九章:心上人
柳至然目光望著裡面,裡頭倩影青衫,看的不大真切。
胡人的音律歡快明朗,又有綵衣作舞,也許就是這樣一個世道,盛明珠手託著臉,世道管如何亂,該尋歡的依舊尋歡,該作樂的也依然,還是歌舞昇平之際。
那胡人舞姬旋轉在閣樓的舞臺間,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巨大的裙襬此刻看上去像一頂華美的羅傘,撐起了半片的陰影。那舞姬仍在快速旋轉,腳上卻纏上了一層輕紗,原本隔斷了女客與男客那層。
一曲舞落,帶頭的舞姬匆忙攜眾人退下。
夜風吹進羽樓,原本側坐的有些貴女便垂下頭,雖說男女大妨沒那麼嚴重,可又不是家裡長輩做的宴會。輕紗微微浮動,那人巧笑嫣然,眉目顧盼,柳至然看著看著,無意與她眼睛對上。
原本迷霧一樣的心似乎突然被風吹開,又好像被人輕輕釦上了一把枷鎖。
禮郡王看著柳至然一直朝那方向看,正巧盛明珠被擋著,只看見了宋瑜,如今輕紗垂落,樓裡掌櫃正帶著小兒拿屏風做遮擋,“我道柳兄你看什麼呢?原是看那宋家小姐,今兒個出來,可是佳人有約?”
京城就這麼大個圈子,有些訊息便是想瞞都瞞不住,譬如沒落的柳家竟能高攀的上宋閣老家的千金。
柳至然只是眉稍皺了些,很快屏風便被遮擋好,“郡王爺說笑。”
禮郡王見他沒意說這個,也只笑口不提了。
之後便是京裡有名的說書人陳先生——好巧不巧說的還是柳家那段兒,鄭姨娘如何迫人布莊,柳飛蓉如何欺辱低位縣令之女,來往都是些年輕的少男少女,便總少不得指指點點。
禮郡王在旁看了眼柳至然。
這人垂著頭喝酒,似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如換了旁家公子哥兒,恐怕早打了上去,便出面兒道,“柳兄,你若聽不習慣,本王差人去讓那說書先生換個講講。”
柳至然搖頭,“多謝王爺費心,清者自清。”
管平倒也看了這柳至然一眼,這些天柳家形容過街老鼠,民間自然是人人喊打。而在世家中卻早也沒落,除了宮裡頭還有個貴妃撐著門楣,“自是清者自清”說著又親為柳至然斟酒。
管平長他許多,位高權重又素來不搭理世家,柳至然沒想著他竟然與自己說話。連忙雙手接過酒盞,“謝管都督。”一口飲下,又看著管平,有些拘謹和忐忑。讀書人心中總有標榜,柳至然剛成年時,管平已是瓊林宴中的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