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還好,她一說,先前的道姑立馬就打了個哈欠,道:“說的也是,他們男女之間的那點纏綿事,幹咱們甚事!”便關上門,一起向著後面的觀主房裡去了。
此時的觀主房裡還亮著燈,燭光搖曳,窗牖之上映出兩個女人的影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從兩人的動作來看,顯然是言談甚歡。
兩人來到門外,輕輕地叩響了房門。
“甚事?”隔著房門,裡面傳來觀主的聲音。
“好教觀主得知,前幾日一直在觀外靜坐的那位居士今日不曾過來。”一名道姑在門外恭謹地應道。事實上,在這裡,她們和這位觀主的關係和尋常的觀主與道姑沒甚兩樣,而在不久之前,她們是把觀主稱作“夫人”的。當時,這位觀主也的確是一位尋常的婦人,她便是前左司郎中喬知之的夫人盧氏。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住了,就連那聒噪不已的寒蛩似乎也沒有了嘶喊的力氣。好一陣之後,裡面才傳來盧氏的聲音:“知道了,你們下去歇息吧!”
“是!”兩名道姑鬆了一口氣,齊聲答應,輕手輕腳地去了。
屋內只剩下了兩個女子。年紀大一些的正是盧氏,可以看出,自從沒有再服用夏流忠的藥之後,她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還是顯得病怏怏的,和以往比,卻完全可以用“神采奕奕”來形容。
而另外一個女子也是一份道袍,卻顯得要年輕不少,豔麗的臉上也是神采奕奕——貨真價實的神采奕奕。
見到盧氏有些頹喪的樣子,年輕道姑忙安慰道:“姐姐——哦,觀主莫要往心裡去,這種男人不值得你丟擲一片真心,他既要去,便隨他去就是。”
盧氏苦笑一聲,道:“我原想著,不論如何,當年的事情是我先對不起他,他後來雖然有諸多對不起我的地方,勉強也算是扯平了,既然已經和離,一切都可以歸零。只要他能顯示出一點誠意,在觀外侯我七七四十九天,我也不是不能捐棄前嫌,和他重歸於好。想不到啊,想不到嗎,這才第二十三天,連我心中預期的一半時間尚且沒有達到。哎,你說得對,這等男人,我又何必在意!”
“觀主能這般想,就對了!”那年輕道姑笑了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歇息了,觀主也早點歇下吧!”說著,便要起身。
盧氏一見,連忙起身一把拉住那年輕道姑,嘴裡說道:“天色還早,不如咱們秉燭夜談如何?你再給我說說你和你那男人初識的情形。像你這麼大大美人主動獻上香吻,他竟然能坐懷不亂?那他要麼是女扮男裝,要麼也該是宮裡出來的吧?”
原來,這年輕的道姑便是王氏。
盧氏被她的兄長接回家中,一直鬱鬱不樂,盧衡出於妹妹安心靜養考慮,幫她買下了這道觀,併為她安了一個觀主的頭銜,裡面的道姑也一體由盧家安排。
盧氏到了這道觀之後,清淨倒是清淨了,卻顯寂寞,畢竟,這些小道姑以前都是服侍她的丫鬟,尊卑有別,有些甚至和他的丈夫有過曖昧之事,這些因素加在一起,讓她和這些小道姑之間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
於是,盧氏便想到了邀請一些同病相憐的女子前來共同“修行”,順便排遣一下寂寞。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本應該站在敵對位置上的王氏。想當初,來俊臣正是將她這一個完好的家庭害得支離破碎的元兇,而她本應該對來俊臣的夫人王氏懷著仇恨之心才是。
但是,盧氏對於來俊臣還真沒有一般人家的那種恨意。因為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來俊臣也是幫她認清自己丈夫真面目的那個人。若非來俊臣,她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得知自己的丈夫竟是那般的自私自利、卑鄙無恥。而且,王氏和盧氏的境遇也頗有相似之處,一個是被丈夫強搶,一個是被出賣,而且她們最終都選擇了主動拋棄丈夫,走上了和一般只知忍氣吞聲的婦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就憑這一點,盧氏就對王氏有著一種知己的感覺。
事實也證明了盧氏的判斷,王氏接到邀請之後,立即爽快地進駐了天水觀。而且很快就和盧氏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相識幾天之後,兩人之間就開始分享起內心藏得最深的那些隱秘。比如說,盧氏未婚先孕的事情,王氏和張易之初見的情形。
今天,本來如果兩個人繼續談下去的話,王氏和張易之的第二次相聚的事情說不定都會被盧氏給挖出來,但喬知之的訊息卻將這場談話打亂了。王氏覺得,必須要給盧氏一定的冷靜時間了,遂提出告辭,想不到卻得到了盧氏這樣一個回答。
“你男人才從宮裡出來的呢!”王氏啐道:“那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