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太后揮下手,“有勞兩位大人進宮議事,今日所議乃宮中秘事,請兩位大人切勿外傳。”她的目光轉向景耀,“景公既然回來,就不必急著離開,先在宮中住幾天吧。”
景耀磕頭謝恩,韓稠向申明志連使眼色,仍沒有得到回應,只得一塊告退,離走時,狠狠地看了景耀一眼。
出了皇宮,申明志上轎,韓稠追上來,揮手攆走隨從等人,探頭進轎,笑呵呵地說:“宰相大人可把我害苦了。”
申明志一臉嚴肅,“韓宗正差點將咱們兩人都給害了,剛才在慈寧太后面前,你為何變顏變色?”
“事情明擺著……宰相大人,別說您對此一點也不擔心。”
“咱們兩人為何被召進宮?”
“慈寧太后要與咱們商議立儲之事,而且……”
申明志打斷他,“慈寧太后本人急於立儲,信任咱們二人,才會召你我進宮,咱們不過順承上意而已。如今慈寧太后心意轉變,順之者得寵,逆之者獲疑。我是宰相,不好說什麼,你是宗室重臣,宮裡遇到喜事,你不拜賀也就算了,竟然還面露難色,慈寧太后事後想起,對你還有幾分信任?信任一失,讒言乘虛而入,你拿什麼自保?”
韓稠臉色劇變,抬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打了一巴掌,“我真是一時糊塗,宰相大人說的是,我該如何補救?”
申明志咳了一聲,“你遠在洛陽的時候就能討好太后,到了京城還需要我的指教?韓宗正自己努力吧。”
申明志跺跺腳,韓稠只好退後,眼看著宰相離開,知道老滑頭這是要置身事外,讓自己一人戰鬥。
身份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申明志還是右巡御史的時候,為了爭奪宰相之位,接連參與冒險計劃,如今卻只想一切穩妥:韓稠得勢,他願意提供一些幫助,形勢一旦不明,他就要退而旁觀。
韓稠站在寒風中,喃喃道:“未必真有人懷孕,就算懷上,也未必是皇子,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皇宮裡,慈寧太后也有同樣的疑惑,但她眼下最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景公,此刻已無外人,什麼話都可以說,告訴我,是否真有妃子懷孕?”
“老奴不敢隱瞞,這只是宮中傳言,三分可信,可老奴以為,哪怕只有一分可能,也要及時告知太后。”
慈寧太后點點頭,“你做得沒錯,我會記得你的功勞。我該傳召御醫進宮嗎?”
“事不宜遲。”
慈寧太后讓隨侍的一名太監去傳喚御醫,景耀提醒道:“多來幾個人。”
“對,多來幾個。”慈寧太后打發走太監,發現自己有些激動,沉默片刻以穩定心神,說:“我還是不明白,懷孕者為何要隱瞞?難道受到了威脅?”
“找出此妃,自然一切明瞭。”景耀等了一會,又道:“容老奴冒死多說一句,無論懷孕的嬪妃為誰,她的安全是宮裡最重要的事情。”
慈寧太后恍然大悟,連皇帝都能遭到刺殺,何況一名懷孕的妃子?笑道:“景公帶來的訊息太令人意外,我竟然有些心慌意亂。嗯……待會御醫到來,有勞景公全程陪同,務必確保一切順利。”
這是一種信任,景耀實現了第一步計劃,磕頭謝恩,再不多言,更不提韓稠的事情,他明白,自己受到的信任是有條件的,如果找不到懷孕的嬪妃,如果最後生下來的是公主而不是皇子,這份信任馬上就會流失,甚至會變成罪過。
景耀重返皇宮,雖然沒有恢復舊職,但是已經邁出最為重要的一步,慈寧太后撥給他五名太監以供差遣。
除了皇后,十二名嬪妃都被集中在一間屋子裡,她們已經聽說傳言,跟太后一樣激動,也跟太后一樣迷惑,不明白這樣的大好事,有什麼可隱瞞的?
景耀向眾嬪妃行禮,然後道:“老奴明白,有喜的娘娘自己也不能十分肯定,所以一直隱而不說,現在也不用說什麼,就讓御醫做個判斷吧。”
太醫院派來十名御醫,五人獲准入宮,景耀認得這些人,從中挑選三位,輪番給諸妃診脈,如果意見一致,皆大歡喜,如果不一致,再召其他御醫進來。
嬪妃們坐在錦帳後面,只露出手掌,除了景耀,沒人知道帳後的人是哪一位,御醫只能判斷是否懷孕。
判斷喜脈並不容易,三位御醫無不天下聞名,最後的意見卻不一致,一位什麼都沒檢查出來,另外兩位倒是診出喜脈,卻不在同一人身上。
“望聞問切,如果能讓臣等詢問幾句,會更有把握。”一位御醫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