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轎前站著兩人,背對著他,身著鎧甲,卻不像是看守皇宮的宿衛軍。
韓稠放下轎簾,等了一會,再次掀開,希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這回能夠看到親隨正在轎前笑臉相迎。
還是冷冰冰的鎧甲,韓稠心一沉,嘴裡發出一聲呻吟。
一名士兵轉過身,手持長槍,低頭看著宗正卿大人。
“你們是……”
士兵微微一笑,“前方封路,大人稍待。”
“哦。”韓稠想借機四處張望一下,士兵卻搶過轎簾,替他合上了。
韓稠呆呆地坐在轎中,分析什麼人出行,能將宗正卿的轎子攔下,想不出眉目,又琢磨外面的兩名士兵來自哪支軍隊,突然醒悟,兩人的鎧甲以黑色為主,顯然是北軍將士。
韓稠全身發抖,誰都知道,北軍直屬皇帝,沒有皇帝的旨意,就算是慈寧太后也調動不得。
本應駐紮在城外的北軍士兵竟然出現皇宮門前,韓稠焉能不驚?坐在轎中瑟瑟發抖,可是沒得準話,心中終究不得安寧,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掀開轎簾,只見兩杆長槍在眼前交叉,他愣了一下,同樣小心翼翼地放下轎簾,一臉木然。
轎子又起來,顛顛地前行,按道理早該進入皇宮,轎子卻沒有停下,韓稠也不敢問,甚至不敢再掀開簾子,生怕看到更讓他心驚肉跳的場景。
簾子自己掀開了,韓稠嚇得心跳差點停止,待看清親隨的臉孔,怒氣不打一出來,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
親隨邊走邊說話,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啊,突然就被一群官兵攔住,剛剛又說要調轉方向。”
“去哪?”
“好像是往南走,大概要走皇宮正門,官兵帶路……”親隨的臉消失了,應該是被人拽開了。
廣華閣在北,正門在南,走南門進宮的話,通常不是去勤政殿,就是到同玄殿,這兩個地方的確是韓稠未來的目標,現在卻是他的險地。
轎子再次停下,這回有人替他掀開簾子,一名士兵笑呵呵地說:“到了,大人請下轎。”
韓稠儘量擺出威嚴的神情,等了一會才出轎,實在是身體發虛,需要不停地自勉,才有力氣起身。
果然是南門,外面停滿了轎子,正門未開,不少大臣正從便門進宮,人人臉上都帶著迷惑,顯然也是被臨時叫來的。
意外受召的大臣不只他一個,韓稠稍稍安心,心想這或許是慈寧太后想出的古怪主意,隨機應變即可。
可北軍將士進城還是不同尋常,韓稠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北軍士兵沒有跟上來,更加放心一些,邁步走向便門,腳下還是發虛,心裡更是空落落的。
三十多名大臣清晨獲召,大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有的從家中趕來,有的直接從官署到達,無不莫名其妙,一見面就互相打探訊息。
“是陛下的聖旨,可陛下……難道……”
韓稠是慈寧太后的寵臣,自然會被問道,他嚴肅地搖頭,表示什麼都不知道,心裡默默祈禱,希望能聽到皇帝駕崩的訊息。
宮裡的守衛士兵也變成了北軍,有軍官指引大臣前往同玄殿。
同玄殿是主殿,只有舉行正式朝會的時候才動用,三十幾名大臣走進去,仍顯得空蕩蕩的。
韓稠一眼看到了宰相申明志,顧不得避嫌,快步迎上去,剛要開口,申明志卻投來嚴厲而警惕的目光。
韓稠急忙止步,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種時候不能急躁,得有耐心。
群臣排列已畢,寶座上卻遲遲沒有人坐,大臣們交頭接耳,又議論起來。
韓稠悄悄觀察,禮部尚書元九鼎和吏部尚書馮舉也來了,與別人一樣迷惑,這讓他再度放心,覺得這次意外未必就是壞事。
一名太監走進來,高聲宣告:“陛下駕到。”
韓稠眼前一黑。
這四字一出,眾臣無不大吃一驚,可規矩還是得遵守,全都跪下接駕。
皇帝走來,腳步很輕、很慢,好像還不適應這裡的地面。
韓稠壯起全部膽量,抬頭看了一眼。
那的確是皇帝本人,臉色蒼白,腳下虛浮,可是目光炯炯,絕非神志不清。
韓稠終於支援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再想跪起來已不可能,只好趴在那裡發抖,喉嚨裡發出嗯嗯的怪聲。
申明志同樣驚恐不安,但還能保持鎮定,大不了犧牲韓稠,他還是宰相。
韓孺子走到階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