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誰誰到。”韓孺子接過信,看的時候皺眉,看過之後卻是大笑,“這個崔騰,說什麼要對朕‘有始有終’,還說‘來世為人,再為陛下奔走效勞、執帚除塵’,他明不明白‘執帚’的意思?”
“陛下真不打算將他調回關內?”
韓孺子收起笑容,“必要的時候,朕也要親上戰場,何況是崔騰?崔太傅和崔騰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我擔心的不是太傅父子,是皇后。”
韓孺子沉默一會,“皇后更會理解朕的決定。”
張有才躬身後退,韓孺子明知無用,仍然問了一句:“東海王和金純忠還沒有訊息?”
“沒有,我一直盯著呢。”
韓孺子揮手讓張有才退下。
整個下午,韓孺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馬邑城的訊息不停傳來,前線戰事正酣,敵軍十分頑強,而且手段多變,馬邑城外圍的哨所與小城紛紛失守,楚軍逐漸退縮。
驛兵速度再快,路上也需要時間,留在晉城的皇帝與官員只能看到幾天前的事情,韓孺子真想插翅飛到塞外,親眼看一看現在的狀況。
可他不能動,真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他已經給予柴悅一切必要的權力,接下來就要看柴悅是否擔得起這份信任。
直到入夜,東海王和金純忠也沒訊息,韓孺子不等了,上床睡覺,做了幾個不好的夢。
次日,韓孺子仍是天沒亮就起床,夜裡又來了幾份加急公文,馬邑城戰況越來越激烈,柴悅的應對之策很簡單,就是堅壁不出,拒絕與敵軍決戰。
即使沒有那支繞行的奇兵,柴悅也要等敵軍氣勢衰落之後,再求一戰。
賴冰文匆匆走進來,防守神雄關、決戰馬邑城是他最早提出來的戰略,如今戰鬥開始,他不能不緊張。
“陛下,前方送來敵酋的一封信。”
“朕為什麼沒看到?”韓孺子有點意外。
“敵酋出言不遜,群臣皆以為不宜入陛下之眼。”
“哈哈,難道神鬼大單于還能用信殺死朕不成?好吧,不看就不看了,他說什麼?又讓大楚投降?”
“是,而且很狂妄,說是要踏平京城,將楚人全都變成奴隸。”
“信是用楚文寫的?”
“用了好幾種文字,包括楚文。”
“這個神鬼大單于,對大楚恨意不淺啊。”
“據說敵酋對所有國家都是如此。”
“如果傳言沒錯,他也的確將拒降之國的子民全變成了奴隸。”
“大楚非它國可比,敵酋之敗,必在馬邑城。”
韓孺子笑了一下,“這封信朕就不看了,你們可以傳抄一下。”
“陛下,此信言辭粗俗……”
“粗俗的是敵人,不是大楚,朕就是要讓天下人看到他們的兇殘,賴大人,馬邑城之戰只是開始,無論勝負,接下來都會有更多戰爭。”
賴冰文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是,陛下,旬月之間,此信將會傳揚天下。”
韓孺子正要開口,張有才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東海王回來了。”
東海王與金純忠連夜趕路,終於及時回到晉城。
東海王開口道:“大單于承諾置身事外,但是……”
“但是什麼?”
東海王看向金純忠。
金純忠道:“貴妃率兵三千,要與狄將軍匯合,共擊敵軍。”
第五百一十四章 請兵三千
老單于死後,新任大單于對大楚滿懷疑慮,金垂朵在匈奴人中的地位因此下降許多,要不到所需要的兵馬,只能去找一個人幫忙。
大單于閼氏是晉陽公主崔昭,雖說出身名門,自幼嬌生慣養,她卻很快習慣了塞外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從服飾以至坐姿,都與匈奴女子無疑,甚至學會了騎馬,能夠跟隨丈夫馳騁。
人人都知道,大單于極寵愛這位閼氏,對她有求必應。
金垂朵進帳的時候,崔昭正坐在一堆氈毯上,與幾名匈奴婦女一邊縫補衣物一邊閒聊,身前兩個小孩子摔跤打鬧,像是兩隻爪牙未全的小貓,大人也不管,任他們胡鬧。
見到金垂朵,匈奴婦女退後讓出一塊地方,崔昭笑道:“你今天怎麼有空?”
金垂朵跪坐在閼氏對面,兩個孩子撞過來,她不客氣地推開,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是有事相求。”
兩人用楚語交談,旁邊的匈奴婦女聽不懂,低頭只管穿針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