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在家裡年紀最小,平時備受寵愛,從來沒聽過這麼重的話,心都碎了,哭道:“如果真有萬一,我追隨夫君去黃泉,絕不苟活。”
“嘿。”冠軍侯冷笑一聲,他現在對任何人都不相信。
門外有人咳嗽,冠軍侯大步走出房間,對夫人不屑一顧。
一名老僕低聲道:“兩位御史大人到了。”
“居然還有人肯登門,真是個大驚喜,我該怎麼做?張燈結綵地歡迎嗎?”
老僕尷尬不已,垂首說道:“蕭大人、申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他們到來……”
“連你也能出謀劃策了,不如說說我該怎麼才能當上皇帝?”
老僕立刻跪下,“冠軍侯恕罪,是我一時糊塗……”
“帶我去見他們。”貶斥一名老僕,宣洩不掉冠軍侯心中的緊張情緒。
左察御史主管京官,右巡御史負責外地官員,本來井水不犯河水,卻因為都有機會接任宰相之職,天然就是對頭,蕭聲與申明志也不例外,明爭暗鬥了多年,可是到了危急關頭,兩人還是立刻盡棄前嫌,聯手自保。
冠軍侯總算沒有糊塗到底,對兩位肯上門的大臣比較客氣,笑臉相迎,好像他仍然勝券在握。
兩名御史可沒有這麼鎮定,賓主落座之後,蕭聲道:“倦侯離京了……”
“什麼?”冠軍侯大吃一驚,手一抖,茶水灑在身上,旁邊的僕人急忙上前擦拭,冠軍侯放下茶杯,揮手命廳內的僕人全都退下,心中困惑不已,不明白這個訊息是喜是憂,“什麼意思?倦侯退出爭位了?”
“看來是這樣。”蕭聲也很意外,他甚至準備好了在必要的時候投向倦侯,沒想到倦侯說走就走,在京城折騰了半天,卻在最後一刻退卻,好比將要比武的勇士,在場外耀武揚威了半天,對手一進場,他立刻逃之夭夭,令觀眾大失所望。
冠軍侯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申明志更老成一些,說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申大人怎麼想?”冠軍侯的語氣更加客氣。
“我得到確切訊息,倦侯是被宮裡太監送出城的,這意味著倦侯得到了太后的命令。”
“也就是說太后其實沒瘋。”冠軍侯喃喃道。
蕭聲與申明志互相看了一眼,在這種時候才想到太后是裝瘋,冠軍侯的反應確實太慢了一些,可是兩人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爭位是假的、選帝是假的、崔宏的支援是假的……大臣呢?宰相府裡已經三天沒傳來訊息,兩位大人……”
蕭聲先開口:“殷宰相隨風搖擺,我們對冠軍侯忠心耿耿,您是鉅太子唯一的後人,最有資格繼承帝位,我們也都曾經輔佐過鉅太子,絕無它想。”
鉅太子被殺的時候,可沒聽說這兩位御史站出來護主,冠軍侯忍住心中的譏諷,說道:“英王遇刺、倦侯離京,就剩下我和東海王了,東海王沒什麼本事,不用懼他,關鍵還是太后,上官盛的宿衛八營正在掌控全城,我該怎麼辦?咱們該怎麼辦?”
蕭聲與申明志當然不是來求助的,他們帶來一個計劃,互相看了一眼,還是蕭聲開口,“事態還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哦?”冠軍侯探身過來,在向崔太傅求助遭到婉拒之後,這是他聽到的唯一好訊息。
蕭聲繼續道:“太后是個聰明人,很短的時間裡就將大臣分而治之,掌握了朝堂大權,可她聰明過頭,反而給自己埋下了極大的禍患。”
“此話怎講?”冠軍侯立刻將蕭聲當成自己新的左膀右臂。
“這得從頭說起。”
“我不急。”
“桓帝在位四年,思帝登基不滿一年,太后參政滿打滿算也才六年多,為什麼能夠掌控大權?”
“為什麼?”冠軍侯配合發問,心裡卻有一些不滿,他現在沒心情聽陳年舊事。
“根子在武帝。”
冠軍侯不吱聲了,說起武帝他的心情極為複雜,那既是他的祖父、大楚最為強大的皇帝,親手建立了一個鼎盛時代,也是殺死鉅太子的暴君。
“武帝先是壓服了宗室與勳貴的勢力,防止任何人覬覦帝位。”因為涉及到鉅太子之死,蕭聲對這段往事一語帶過,“等到武帝立桓帝為太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太子身邊沒有可信之人,於是在最後幾年裡,又著力打擊大臣。”
冠軍侯對“沒有可信之人”幾個字深有體會,尤其是滿朝文武,即使在最支援冠軍侯的時候,也顯得矜持與冷漠,令冠軍侯感到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