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要太相信她,我有證據……”
“你聽誰說的?”韓孺子問。
“啊?這不重要,關鍵是……”崔騰得到過提醒,不願在皇帝面前提起琴師父女。
“很重要。”韓孺子仍然面帶病容,身子微微搖晃,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他的話仍然具有不可置疑的威嚴。
崔騰立刻跪下,“是張煮鶴,不過我的確找到了證據。”
“張煮鶴……”韓孺子的思緒又一次飄移,“真是個怪名字。”
崔騰膝行向前,來到皇帝面前,仰頭道:“別管名字了,陛下得病之前,那個女侍衛就透過王府僕人買下許多藥材,其中幾味是有毒的!那名僕人我已經帶來了,就在院外,可以叫進來對質。”
“孟娥……我會親自問她,不用對質。”
“她不會對陛下說實話,萬一狗急跳牆……”
“不會。”韓孺子肯定地說,雖然思維有些混亂,但他並不糊塗,有些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一時說不出明確的原因。
崔騰還想再說,東海王道:“別急,讓陛下再考慮一會,反正這也不是突然發生的事情,用不著非得今晚解決,另一件事倒是需要陛下馬上拿主意。”
“還有事?”韓孺子問。
東海王點頭,不等他開口,崔騰已經說道:“鄧粹要背叛陛下、投降匈奴。”
韓孺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這個你也有證據?”
皇帝表現得如此不以為然,崔騰大失所望,看向東海王求助,東海王道:“你開的頭,接著說吧。”
東海王對告狀不感興趣,他寧願近距離觀察皇帝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皇帝的神情,如果只看臉色,皇帝的病情可是越來越重了。
崔騰沒那麼多心事,說道:“是樊將軍找到的證據,他一直懷疑鄧粹,於是派人暗中監視鄧府,發現一名女僕天黑之後鬼鬼祟祟地出府,與代王府裡的兩名男僕私會!”
“嗯。”韓孺子對這種事更提不起興趣。
“等他們分開之後,鄧將軍的人抓住女僕,一審問才知道,女僕是奉命行事,鄧粹將一紙出城命令交給兩名男僕,讓他們四更天出城去向匈奴人投降!”
韓孺子越來越困,只覺得頭沉如山,這時就算天塌下來,或者匈奴人解圍,他也激動不起來,推開東海王伸來攙扶的手,說道:“東海王,你處理吧,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鄧粹不像是……”
韓孺子說睡就睡,睡得卻不踏實,在夢裡繼續對東海王說話,說他不太相信鄧粹會背叛,事情很可能另有原因,一定要問清楚。
崔騰茫然道:“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東海王壓抑心中的興奮,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你聽到了,陛下讓我處理。”
“處理什麼?”
東海王想說“一切事情”,忍住衝動,說:“鄧粹和孟娥的背叛。”
崔騰站起身,迷惑不解,明明是他一直在說,處理之權怎麼會落到東海王手中?可陛下的確說得很清楚,他找不出破綻,只能嘆道:“陛下病得越來越重,心裡已經糊塗了。”
“即使這樣,陛下的話也是聖旨。”
崔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行,你處理,你說怎麼辦?”
“對孟娥,先要按兵不動。”
“等她成功再說?”崔騰看了一眼睡夢中的皇帝。
東海王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咱們得先弄清楚孟娥在城裡還有沒有同伴,然後一網打盡,逼他們交出解藥。”
崔騰勉強點頭,“好吧,按你說得做,鄧粹呢?”
“樊撞山是個大老粗,我得親自審問鄧府的那名女僕。”
“代王府的這兩人呢?”
“讓他們出城。”
“什麼?”
“離四更沒有多久了,讓他們出城,現在把他們抓起來,很難證明什麼,就讓他們去見匈奴人,然後再看鄧粹會怎麼做。”
“怎麼做?開城門投降唄。”
“鄧粹是守城大將,必須得有最直接的證據,最好是抓現形。”
崔騰考慮了一會,“好吧,也聽你的。我還是覺得陛下剛才有點糊塗,叫錯了名字。”
“聖旨就是聖旨,由不得你胡猜亂想,走吧,別打擾陛下休息。”
兩人出屋,張有才端著食盤跑進來,上面擺著熱氣騰騰的米粥與鹹菜,晉城一家好幾天沒開張的飯館,叫來好幾位名廚專門烹製了這頓簡單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