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素點點頭,表示相信了。
“此地不宜久留,兩位大人趕快走吧,我勘察過地勢,從這裡入山,沿著左手的山走,十幾裡以後就能上官道,那裡沒有匈奴人。”
趙若素搖頭,“現在不能走,我們的東西……”
那人轉身,從沉默的同伴手裡要來一個小包袱,“東西在這兒。”
趙若素急忙接在手裡,藉著月光檢視了一下,鬆了口氣,“感謝兩位義士,不知兩位尊姓大名,日後如有機會,也好為兩位請功。”
那人笑道:“降敵之人,哪還敢留名以辱先祖?兩位大人快些走吧。”
趙若素挎上包袱,拱手致謝,晁鯨也拱拱手,問道:“我們的乾糧呢?”
那人一笑,走到坐騎旁邊,解下一隻皮囊扔過來,“乾糧沒有,只有一點酒。”說罷翻身上馬,與同伴離去。
“居然能碰到義士,真是太幸運了。”晁鯨道。
趙若素拍拍身上的包袱,“不是義士幫忙,是它。”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山裡走去,晁鯨不想那麼多,開啟酒囊喝了一大口,遞給趙若素。
趙若素搖頭,他已經忘了飢渴,只想快點離開此地,去找那支不知駐紮在何處的北軍。
第三百一十九章 布衣聖旨
馮世禮陷入了絕境,因為一時謹慎,他保住了自己和一萬五千名北軍將士的性命,但是沒有幾個人感激他,許多人認為如果當時全軍參戰,未必會敗給匈奴人,還有人認為,北軍理應不顧一切地救援皇帝,北軍都尉劉昆升等人雖死猶榮,右將軍卻陷大家於不義。
馮世禮進退兩難,進攻是送死,退卻是不忠,他只能就地依山傍水紮營,設定重重障礙,堅壁不出,向朝廷和東方的大將軍崔宏送信,等待下一步命令,可是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十天,等援軍到來,又是十天。
皇帝所在的晉城隨時都可能失陷,營外的匈奴人沒日沒夜地挑戰,麾下的將士時不時明嘲暗諷……馮世禮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真想率軍衝向匈奴人,一了百了。
中書舍人趙若素和皇帝的親隨晁鯨到得正及時,再晚半天,馮世禮不出營,北軍將士們也會自願出去迎戰。
匈奴人指的路很簡單,兩人還是在山中迷路,繞到了楚軍營地後方,被斥候發現,立刻送至營地,正好趕上匈奴人暫時退去,途中未遇阻攔。
馮世禮如釋重負,雖然有過矛盾,他對皇帝的判斷還是比較信賴的,最關鍵的是,他不用再負責,千斤重擔壓在頭上,他快要被逼瘋了。
可聖旨讓他大吃一驚,那上面明確無誤地命令北軍即刻向晉城進發,不要與匈奴人纏鬥,儘快進城與皇帝會師……
纏鬥與否可不是北軍能決定的,馮世禮拿著聖旨呆了半晌,抬頭看向趙若素,隱約記得中書省確實有這麼一位官員,至於皇帝的親隨晁鯨,他見過幾次,卻是第一次知道其人的名字。
然後他又看向帳中的十餘位將官,這些人躍躍欲試,早已急不可耐,好像赴敵而死是一項榮耀,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晚一步就會被別人搶先……
馮世禮不知道別人的表現有幾分真實,只清楚一點,自己不想死,但是不得不死,聖旨就在手裡,抗旨不遵,不僅自己活不了,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
“傳令下去,午時三刻全軍出營,前往晉城與陛下會師。”馮世禮下令,在正式場合不能說“救駕”,只能稱“會師”。
離午時三刻只剩一個時辰,基本就是吃頓飽飯,然後就得上馬。
聖旨要求“即刻”,馮世禮只能延長這麼一點時間。
眾將聽令,正要出帳準備,趙若素開口道:“且慢。”
皇帝並沒有要求他這麼做,趙若素自作主張,想看看這支北軍是否忠誠,他很滿意,右將軍馮世禮以下諸將沒人猶豫,更沒人找藉口,值得依託。
“趙大人還有何事?”馮世禮客氣地問,無論心裡怎麼想,臉上一點也不會顯出來,跟其他將領一樣。
趙若素目光掃視一遍,最後落在晁鯨身上,說:“把衣服脫下來?”
“啊?就在這兒?這可是陛下賜給我的衣服。”
“不僅如此,它還是一道聖旨。”
此言一出,帳篷裡的人無不驚訝,最為吃驚的人當然是晁鯨,低頭打量自己的衣服,“這是……聖旨?我怎麼不知道?”
“陛下怕你沉不住氣,快脫下來。”
“哦。”晁鯨倒不在意,他的確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