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記得,你曾在宮中為朕傳信。”
花虎王神情又是一變,他那時還是宮中的貴族隨從,現在想來,已是恍如隔世,“那是……那是東海王的主意。”
“你為什麼要殺東海王?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花虎王沉默一會,開口道:“東海王羞辱我們花家,我怎麼會將他當成朋友?”
韓孺子有點意外。
花虎王終於迎向皇帝的目光,“不僅東海王,陛下也是,完全不將花家放在眼裡,羞辱我們、貶低我們、支使我們,花家……花家不受這種氣!”
韓孺子明白了,他早就聽說過,花家曾是勢力很強的外戚,在武帝時期即已衰落,為豪傑求情時頻頻遭拒,等武帝駕崩,花家與皇帝的親情更淡,連外戚都算不上,甚至沒資格進宮,只能跟普通大臣一樣,按規矩遞送奏章。
這就是花虎王所謂的“羞辱”。
“所以你們父子二人寧願棄家為盜,不願在朝為臣?”韓孺子問。
花虎王點下頭,膽子更大了一些,不僅能與皇帝互視,目光中還多了幾分挑戰。
韓孺子微微一笑,“在雲夢澤,花家想必是眾星捧月、萬眾敬仰了?”
“花家在江湖上還算有點名聲。”花虎王昂然道。
“嗯,可欒半雄先是派你父親去京城參加叛亂,然後又讓你來救父,他自己卻躲在雲夢澤裡,花家的江湖名聲就這麼大嗎?”
花虎王臉色微紅,“我父親當初自願去京城,與欒神將無關,而且京城之事也不是叛亂,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陛下僥倖而已。至於救父,更是我自願的,欒神將還阻止過我。”
欒半雄自稱“天授神將”,花虎王對他顯然十分崇敬。
韓孺子點點頭,“欒半雄會來救你們父子嗎?”
“我們父子……不會連累江湖好漢。”
崔騰忍不住了,啐道:“已經有十幾位好‘好漢’因你們而死,還說不連累?若是真沒人前來相救,你們又會覺得雲夢澤瞧不起花家、羞辱花家了吧?花家人可真難交往,非得人人都捧著你們才行?”
花虎王怒視崔騰,突然大笑出聲,“崔二,少得意,花家的今天就是你們崔家的明天,伴君如伴虎,別以為你現在受寵就能一輩子無憂,哪你叫喚得不好聽了,皇帝照樣拋棄崔家。”
崔騰想了想,問旁邊的張有才:“他在說我們崔家……是狗嗎?”
張有才鄭重地點頭。
崔騰大怒,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被兩名太監死死拽住。
“就讓咱們看看,江湖會不會拋棄花家吧。”韓孺子沒有動怒,花虎王色厲內荏,很容易被嚇唬住,“回京之後,你們父子要當街處斬。”
崔騰聽到這話很是滿意,花虎王卻是神情大變,“你……陛下明明承諾過……”
“朕承諾過會赦免花家今日之前的死罪,可雲夢澤若是派人劫獄,花家就將有新罪,朕可沒承諾過連未來的罪也赦免。”
花虎王愣住了。
“所以雲夢澤救花家就是在害花家,不救,則是將你們拋棄了。”韓孺子一揮手,侍衛拖走花虎王。
已經出了房門,花虎王才反應過來,大聲叫道:“你回不了京城!回不了京城!”
聲音逐漸消失,崔騰道:“陛下多餘親自見他,派人嚴刑拷打就夠了,我敢保證,這小子堅持不了兩下,讓我去審問他吧。”
“沒什麼可問的。”韓孺子向門外道:“劉公!”
劉介立刻邁步進屋。
韓孺子早就看到他探頭兩次,因此才命人將花虎王帶走,“有何事?”
“樊將軍派人送來訊息,說是有幾個百姓衝撞城門,已經平定了。”
“嗯?”韓孺子立刻站起身,“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點說?”
“只是……陛下恕罪。”劉介不會在皇帝面前辯解。
“劉公無罪。”韓孺子安撫道,他身邊的可信、可用之人沒有多少,每一個都值得珍惜,“是誰平亂,立刻召來。”
劉介領命離開,崔騰道:“他說得沒錯吧?幾個百姓衝撞城門而已,的確不算大事,陛下何必放在心上?”
在眼下這種時候,哪怕只有一個人大白天衝撞城門,韓孺子也不覺得是小事,看著崔騰,問道:“花虎王為什麼敢帶著十幾個人來晉城救父刺駕?”
崔騰被問住了,“他……傻唄,不自量力。”
“他一點也不傻,他敢來,肯定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