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穿雲生性灑脫,受不得千叮萬囑,轉身就走。
韓孺子和杜穿雲從後門離府。張有才在裡面關門,約好明天四更左右過來開門。
侯府後面是條小巷。走出不遠就是大街,天剛黑不久,街上的行人還很多,杜穿雲在街口僱了一輛騾子車,直奔南城。
韓孺子第一次坐這種車,覺得很顛簸,雙手緊緊抓住車板,對即將開始的冒險多少有一點緊張。問道:“你怎麼對爺爺說的?”
杜穿雲盤腿坐在對面,“說什麼?沒什麼可說的,我經常夜裡出門。”
“在侯府裡也是?”韓孺子壓低聲音,不想讓車伕聽見。
“當然,府裡那麼無聊,我總得出來透口氣,再說江湖上的朋友也得來往。”
“你在城裡認識很多朋友嗎?”
“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京城裡豪傑不少,聽說過我們爺倆兒的名聲。願意跟我們結交……”杜穿雲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偶爾會提及韓孺子聽說過的名字,都是他退位第一天前去倦侯府相助的閭巷豪傑。
到了地點。車伕抱拳對杜穿雲說:“這位小哥兒認識的人真不少,沒啥說的,這趟我請了,不要車錢。”
杜穿雲抱拳還禮,“無功不受祿,車錢得給。”
“四海之內皆兄弟,就當是交朋友了。”車伕跳上車,甩鞭驅騾而去。
韓孺子十分驚訝,“這個趕車的……”
杜穿雲得意洋洋。“他想必也是江湖中人,聽我說了這些話。願意與我結交。”
“可你們連姓名都沒說。”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朋友交往哪能那麼勢利?我說了許多事情,他總能打聽到我是誰,以後我也得找他,一塊喝頓酒。別小瞧趕車的,車行裡也有英雄豪傑。”
韓孺子並不小瞧車伕,只是覺得這種交往方式有點拐彎抹角,而且容易洩密,但他沒說什麼,往四周望了望,二更未到,天已經很黑了,藉著月光能看到周圍全是低矮的民房,中間鑲著一塊塊空地。
“那些都是……菜園子嗎?”
“對啊,所以這叫鮮蔬裡啊。”
“我還以為是仙人的仙……現在去哪找鐵頭胡三兒?”
“跟我來。”
杜穿雲並非京城人士,對路徑卻很熟,前面帶路,拐進曲折的巷子裡,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下,舉手敲門。
裡面有人低聲問道:“哪位?”
“小杜,來找胡三哥。”
裡面沒聲了,過了一會,院門開啟,走出一名大漢來,先看看杜穿雲,扭頭又看韓孺子,認出來之後不由得一驚,失聲道:“是你!”
“胡三哥認得我?”韓孺子之前沒見過鐵頭胡三兒的樣子,這時暗自在心裡稱讚,只看外表,這人是一條好漢。
胡三兒人高馬大,關上院門,拉著兩人走出一段距離,躲在陰影裡,對杜穿雲低聲道:“你瘋啦,怎麼把他帶來了?”
“是他自己要來。”杜穿雲不服氣地說。
“的確是我自己要來見胡三哥。”韓孺子解釋道。
胡三兒大為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倦侯,撓撓頭,“這裡是賭錢的局子,你……你來幹嘛?”
杜穿雲搶先道:“跟三哥打聽個人。”
胡三兒立刻警惕起來,“我又不是京城的土著,跟我打聽什麼?”
“可三哥認識的朋友多啊,不找你找誰?再說楊奉……”
“行行,別提他,你們想打聽誰?”胡三兒對太監楊奉頗為忌憚,偏偏欠他人情,發作不得。
“有一個騙子行的,自稱林坤山,四十歲左右,個子比我高比你矮,頭戴道冠,身穿長衫,面白,三縷鬍鬚,常在西市坊的不歸樓閒坐。”杜穿雲記得倒牢。
韓孺子補充道:“還有報恩寺的瘋僧,法號光頂,跟林坤山肯定有聯絡。”
“不是說打聽一個人嗎?怎麼變成兩個了,還有嗎?”
兩名少年搖頭。
胡三兒尋思了一會,“打聽這兩人幹嘛?倦侯是貴人,最好遠離是非,杜穿雲,你別亂攛掇,當心惹禍。”
杜穿雲雙手一攤。“一樁小事,你不幫忙,我們去找別人。我好歹也在城裡結交了幾個朋友,就是認識的時間不長。不像三哥這麼知根知底……”
“少說沒用的,你小子就是嘴快,盡給你爺爺惹事。在這兒等著,我去問問。”胡三兒轉身走回小院。
“成了。”杜穿雲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