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孺子同意了,可他覺得十有八九用不著。
賊軍人數雖多,卻很混亂,少量宿衛叛軍都用來控制眾營,沒人統領全域性,對趕來支援的楚軍全不在意,該吃飯就吃飯,韓孺子登高觀望時,幾乎看不到斥候的身影。
此戰的另一個關鍵是洛陽城內的守軍是否肯奉旨出戰,據柴悅所知,城內至少有三千士兵,若能全軍出城,則楚軍勝算大大增加。
樊撞山的前鋒軍已經衝鋒過半,賊軍才做出反應,這是韓孺子看到的最後一幅場景,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他只能看到不分敵我的火把,還有陣陣的叫喊聲。
樊撞山守衛洛陽多年,認得路徑,由他突破敵軍前往洛陽城門再合適不過。
第二支千人軍和柴悅的主力軍出發,他們的進攻路徑比較簡單,對面的宿衛叛軍營地就建在路邊,他們沿著官道一路衝過去就行。
樊撞山的前鋒軍與賊軍交戰,韓孺子看不到,但是能聽到。
叫喊聲越來越響亮,賊軍雖然缺少章法,卻不是一打就散的烏合之眾,敢與官兵對抗。
韓孺子估計柴悅的大軍應該衝過宿衛叛軍的營地,於是派出最後一支千人軍。接下來,他就只能靜觀其變,等洛陽城守軍的配合。
在他身邊,只有三十名侍衛、七十名士兵,再就是東海王、崔騰和瞿子晰三人。
廝殺聲似乎越來越近,東海王臉上變顏變色,小聲道:“洛陽城這麼久還沒有反應,陛下要小心了。”
韓孺子嗯了一聲,扭頭向瞿子晰問道:“瞿先生到過洛陽,對河南尹熟悉嗎?”
洛陽是河南郡郡治所在,城內的最高官吏是河南尹韓稠,也是宗室後人,韓孺子對他的瞭解不多。
瞿子晰面不改色,打仗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參與,小心翼翼地抓住韁繩,似乎不太會騎馬,聽到皇帝發問,回道:“河南尹韓稠是原河南王后人,算起來應該是陛下的叔父。和帝之時分削諸侯,河南王以為河南地處中央,不宜立王,自願交出王位,和帝大悅,改封河南王為淮南王,立其次子為河南尹,並且准許其代代相襲。”
韓孺子在國史中看到過這段記載,沒怎麼在意,若不是瞿子晰提起,他也想不起來。
“原來如此,齊王叛亂時,韓稠好像還立過功吧?”
“嗯,河南尹配合崔太傅擊敗齊國叛軍,陛下當時進封韓稠為洛陽侯,離河南王只差一步了。”
當時的封賞都由太后做主,韓孺子不記得此事,聽出瞿子晰話中似有深意,但是前方正交戰,他沒有追問詳細,只是將這件事記下。
“韓稠當初肯出兵參與平定齊亂,想必也會出城夾擊賊軍。”
瞿子晰未置可否,東海王也不開口,只有崔騰不知深淺,說道:“那可不一定,我可聽說河南尹貪財好利,富甲天下,當初為了讓他站在朝廷一邊,可是給了不少錢的,至於洛陽侯的封號,他才不在乎,和帝定下的規矩,他們家永遠不能再封王。”
遠方戰場上的叫喊聲還在繼續,聽不出誰勝誰負,韓孺子正要開口再問幾句,不遠處突然響起哨兵的聲音,“什麼人?報上名來!”
三十名侍衛立刻圍在皇帝身邊。
過了一會,路邊的荒地裡響起一個興奮的聲音,“狗皇帝在這裡!快來啊!殺了狗皇帝,大楚江山就是……”
兵器相撞,哨兵與來者打起來了。
東海王馬上道:“陛下,快走!”右手舉起馬鞭,只要皇帝一動,他就跟著跑,絕不落後一步。
崔騰也急了,“皇帝妹夫,你先跑,我斷後。”
韓孺子卻沒有動,聽了一會,下令道:“王赫,帶九人去支援。”
王赫是一名侍衛頭目,應了一聲“遵旨”,跳下馬,一揮手,帶屬下九人向交鋒處跑去,十餘步之後紛紛拔刀出鞘。
東海王大驚,“陛、陛下,跟一群賊軍較什麼勁兒啊?”
“那不是賊軍,只是幾個亡命之徒,不用擔心,侍衛對付得了。”韓孺子平靜地說,遙望黑夜中的戰場。
“陛下肯定?”東海王還是擔心。
“咱們看不到賊軍,賊軍自然也看不到咱們,怎麼可能派兵衝過來?這必然是逃散的盜匪,誤打誤撞跑來這裡。”
“可那人認出你是皇帝了。”東海王連聲音都抬高了。
“那只是召喚同伴的伎倆。”韓孺子身後有十幾面旗幟,周圍沒人點火把,在黑夜中應該看不清,一般人更認不出旗幟的內容。
東海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