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太多感慨,眼裡只有平靜和慈悲,“你來,是想問那件事?”
鳳靈夜點頭。
“那麼,這就說來話長了,”她放下茶杯,看向窗外的夜色,目色悠遠,“如你心中猜忌的那樣,我和太后被皇上選中,並撫養懿軒和君墨兩兄弟,並非偶然。”
接著,她開始慢慢陳述起當年發生的事。
就像現在的段懿軒一樣,先帝一登基,坐穩江山以後,第一個對付的人就是曾經扶持自己的雲府一家。
雲府勢大財大,聯合先帝逼得自己父皇退位,然後執掌江山,先帝自然忌憚雲府的勢力,一顆想要剷除他們的心更是蠢蠢欲動。
尤其是在段君墨和段懿軒兩位皇子相繼出生以後,他害怕雲府再度協助段君墨或者段懿軒奪了自己的帝位,因此不安的心愈加強烈。
而他的枕邊女人,也就是現在的太后,看出了他的心思,為了扳倒雲妃,從而方便上位,她為皇上獻了一計。
皇上欣然採納,緊接著雲府倒臺,雲妃一死,後宮重新開始洗牌。
最後,太后成為唯一的贏家,而她卻沒有料到,皇上生性多疑,為恐雲府一事再度發生,便讓太后喝下絕子湯,從此不能懷孕,並領養了不是親生的段懿軒。
而當時的端太妃,恰好是和太后一黨的,所以也跟著受利,走上了和太后一模一樣的道路。
“所以,段懿軒殺死太后,是早有預謀?”鳳靈夜平靜地問道。
端太妃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何況還有被滿門抄斬的雲府?”
鳳靈夜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所有疑團都得以解開。
也再不會一廂情願地想,太后的死,都是她一手操控的,而段懿軒只是為了她,所以才毒殺了太后。
一通百通。
如此說來,倒臺的李府,以及太后死去的小皇子,都是他一手所為。
沒想到,他竟藏得如此之深,瞞了她這麼多。
一切都得到印證,一切都真相大白,他對她,只有利用,沒有情愛,如今大仇得報,她也不再有用了。
得到預料之中的答案,她落魄地離開了佛光寺,一路上跌跌撞撞,幾次跌倒,幾次又爬了起來,就像一個不會走路的小孩,紅著眼,遇到了巡邏的侍衛,也不再躲避,滿懷怨恨地看著每一個人。
阿姐說得沒錯,她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被人玩得團團轉,還不自知的傻瓜!
她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鳳懿宮,也不知道遇見了哪些人,只知道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沒有淚,沒有恨,她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巨石,全身都有人在捅刀子,痛得她撕心裂肺,卻偏偏哭不出聲。
為了止住這種痛,她將段懿軒送的金銀珠寶全部焚燬,將他親手熬製的眼藥統統摔毀,拿出匕首,將所有關於他的一切,蚊帳、被褥、涼椅,統統銷燬。
曉芳站在門口,阻攔著鳳懿宮外的宮婢進入,難受地看著她發瘋般的行為,緊緊咬著唇角,雙眼溼潤。
鳳靈夜失寵大發雷霆的訊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後宮。
女子們由一開始的幸災樂禍,慢慢變成感慨,接著變成同情,最後變得麻木了。
鳳靈夜將自己關在凌亂的房間裡,兩天兩夜,滴水未沾,一覺未眠。
直至第三天清晨。
段懿軒下了早朝回御書房,竟然看到鳳靈夜坐在了他批閱奏摺的龍椅上。
看著她憔悴而平靜的容顏,他指尖微微一顫,走近她,嗓音黯啞,“你怎麼來了?”
“這把龍椅,坐著很不舒服,”她垂眸,輕輕撫摸著上面的金色龍頭,表情淡漠,“可是卻讓人很是迷戀,即使是一會兒。”
小夜子就站在段懿軒身後,看著如此大逆不道的鳳靈夜,滿目震驚。
“你喜歡?”段懿軒卻沒有任何指責,只平靜地看著她,帶著寵溺。
她抬起眸,對上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開啟一本,隨意翻閱了一下,然後拿起硃砂筆,寫了一個“準”。
“靈兒,別鬧了。”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筆。
卻被她躲了過去,然後拿起另一本,又迅速寫下一個“準”。
“靈兒。”他語氣加重,握住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扯,粗魯地搶過了她手中的硃砂筆。
不料鳳靈夜突然站起身,揚手就甩向了他的臉。
“啪”的一聲,響亮而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