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繼母難為,母后已是盡力容忍,卻累我兒受此委屈,是母后無能!”蘭君的聲音中含著無限悲涼,雲傾聞之落淚,她抬起頭望著蘭君,語氣略有急切道:“不是這樣的!母后,今日之事都怪兒臣太沖動,兒臣只是不願聽見她們非議母后,一時激憤便同她們爭執了幾句,現在兒臣知錯了,以後兒臣再也不會如此了,請母后莫要再悲傷!”
蘭君唇畔漾起一縷淡薄的笑意,輕緩道:“意氣用事固然能逞一時之能、解一時之恨,終究不是長久之法!母后知道,你一直為晉國滅了燕國之事對晉帝耿耿於懷,不願與之親近,可是世間哪有萬般如意的好事?不是不能抗爭,是要適可而止的抗爭,以求過得更順遂!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唯有天子之怒能彈壓眾人!如今你我寄人籬下,便要學會適時向命運低頭,以求長久之安。雲傾,你要答應母后,莫要再與皇上疏離,因為,他才是護衛你我在晉國長久安穩走下去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
雲傾低下頭,伏在蘭君的雙膝上,任由淚珠浸潤蘭君身上華貴的百鳥朝鳳宮袍:“兒臣知道母后心中苦,忍耐退讓皆為兒臣,兒臣絕不負母后所託,敬愛晉帝一如親父,必不使母后為難,請母后放心!”
蘭君露出會心的笑容,淡淡道:“能忍之人,才有大肚量,方有大福相候!吾兒聰穎,上天必不會薄待!”
這一場風波最後在蘭君的忍耐與晉帝的彈壓之下平靜地揭了過去,至此,宮內非議皇后之言被徹底斷絕!
雲傾站在鳴霄閣的最頂層,仰望蒼穹,薄薄的霧氣無法阻擋陽光的執拗穿透,大地依然在一片瑩白中迎接冬日最微弱的那一縷晨曦。晉國北部邊關的戰事也在此時愈發舉步維艱起來。
雍乾三十年十二月初五,曦澤再次率兵七萬攻奪祁川鎮,大敗蕭軍,次日再攻善關鎮,十二月初九奪回善關鎮。
雍乾三十年十二月十五,重傷在身的昌王被運回了帝京,但依然昏迷不醒。晉帝立派御醫前去診治,歷三日,方轉危為安。
雍乾三十年十二月十九,也就是昌王甦醒後的第二天,前方傳來緊急戰訊,卻只有兩個字:糧絕!
如今的北邊晉軍確實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原鎮守晉國北部邊關滄州的驍勇大將軍沐丞姜不得不動員滄州內所有的百姓奉獻糧食給士兵,百姓紛紛響應,然而,即便如此如今的晉國大軍也只能日日靠稀粥饅頭應付度日。
士兵飢餓,再好的將領也難打出勝仗。
蕭軍算定了這一點才選擇迂迴路線,欲圍困晉國大軍,如今計策失敗,蕭軍憤怒不已,這一次蕭軍的領軍人蕭定南揮兵四十萬對晉軍發起了總攻。
曦澤率兵誓死抵抗,然而,糧草短缺,前方戰線日漸崩潰。
這樣的戰況令晉宮上下皆憂愁不已,晉帝已經極力籌措糧草,先後兩次運往滄州,但此戰耗時過長,最後,晉帝不得不向全國借糧,呼叫各地緊急存糧送往滄州,同時,停止新年的一切慶祝活動,暫時縮減所有皇室、官員的俸祿至最低。
這是相當危險的舉措。呼叫各地緊急存糧,意味著如果一旦有地方出現糧荒,則會造成大面積的饑荒災難,尤其是剛剛被賑濟的江州、浙州兩州,很有可能會因此再次爆發饑荒。另一方面,縮減所用皇室、官員的俸祿至最低限度,即為:僅僅滿足溫飽。這一舉措將會直接觸犯貴族利益,嚴重地甚至會動搖朝廷根基,造成中央統治秩序的混亂甚至是中斷。
然而,在雍乾三十年年底,晉國各州縣並沒有出現大面積饑荒災難,朝廷根基也沒有被動搖,中央的統治秩序依然有條不紊。
雲傾第一次見識到大晉在面對外族入侵、亡國危機迫在眼前時所表現出來的令人吃驚的團結。這是燕國臣民遠遠無法做到的。
整個雍乾三十年十二月下旬至雍乾三十一年初,在晉帝日日進食稀飯、饅頭的帶領下,晉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日日皆以稀飯、饅頭度日,度過了晉國有史以來最冷清、最節儉的新年。
跟隨這些從牙縫中節省下來的糧草一同被送往滄州的還有晉宮所有宮女共同縫製的棉衣。
彼時,蕭國大軍正集中精力攻打滄州,滄州已有泰半陷入蕭軍的囊中,三十萬晉軍加上原本鎮守滄州的十萬軍隊只剩下不到二十萬,面對如此緊迫的局勢,晉帝下令調派毗鄰滄州的吳州、冀州軍隊共五萬支援滄州,晉軍局勢終得逆轉。
第二十六章 豈曰無衣
雲傾再次見到綠兒是在曦澤得勝歸京的慶功宴上,持續了半年之久的晉、蕭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