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汗,外面有一位道士求見。”一名金刀侍衛,隔著帳幕,在外面報道。
“道士?”俺答只是把頭略微向帳門邊略微側了一下,口中說出的話,仍是有幾分有氣無力,“給他一隻羊,讓他走。”
“可是,那道士說,是來幫大汗治病的。”門邊的金倒侍衛,仍遲疑著不敢離開。
“誰說我有病?”俺答聽見這句話,從羊毛榻上猛得坐起身來,衝著門邊就嚷,“本汗哪裡有病了?”
“是……是是,大汗是草原上雄鷹。”金刀侍衛似乎也沒先到會把俺達惹怒了,頓時有些戰戰兢兢,“屬下立刻就趕那道士走。”
“慢著,讓他進來。”金刀侍衛剛抬起腳來,金帳內卻又傳出一聲低吼。
“是。”金刀侍衛在外面應了一聲,拔腿向外面奔去。
穿過獵獵的旌旗,景虛像是視若無物一般,對路邊威武的蒙古武士根本不去看上一眼。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波動,看上去彷彿是來見一位老友。
“道長請。”兩位美麗的姬妃,撩起柔白如雪的手指,幫他捲開金帳的簾門。流目顧盼之間,風情萬種。景虛竟也視若常人一般,略欠身致謝,抬腳邁進帳門。
“貧道華山趙景虛,參見俺答汗。”趙景虛雙手合十,向著俺答深深一彎腰。
“華山?”俺答自小略學過漢文,所以此時交流起來,也是無甚障礙,“你們漢人,見了尊長不是都要行跪禮嘛,為何見了本汗,卻不下跪?”
“漢人雖是常行跪禮,可是跪的是天地君親師,還有的便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不知俺答汗,卻屬哪一種?”景虛不慌不忙,開口回道。
景虛這一回,倒是把俺答給弄得啞了口,天地自己自然不敢妄稱,自己也不是趙景虛的君主,親和師,也是搭不上邊。最後一條,地方上的父母官,當然更不能認。
“聽說你要給本汗治病?”俺答強打起精神,看著趙景虛,“你看本汗這模樣,像是有病?”
“不像。”景虛看了俺答幾眼,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你便是妄言。”俺答右手撐在虎皮墊上,冷冷的看了景虛一眼,“在我們蒙古人這裡,可是要割掉舌頭的。”
“貧道說的是不像。”景虛的聲音,平靜的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井水。
“哦,那既然你說
本汗治病,想是定然也知道本汗的病在哪裡了?”俺笑似的盯住了趙景虛。
“大汗的病,卻是有些不同尋常。”趙景虛手中拂塵微蕩。
“難道又要說本汗的病在心裡不成?”俺答漫不經心的仰身向後靠了一靠。
“大汗說的病,貧道倒是治不了。”趙景虛笑著擺手道,“貧道只是修行之士,又怎解得了大汗的心患。”
“那你卻是有甚麼本事?”俺答兩指拈起一顆沙棗,丟進嘴裡。
“貧道只會煉丹打坐,祈福頌經罷了。”景虛開口回道。
“那你要幫本汗治的,卻是什麼病?”俺答心裡暗暗覺得好笑,道教的這些東西,自己也是老早就聽說過,平日聽時,只覺得好笑罷了。
“漢人裡有一句話,不知道大汗可聽過沒有?”景虛對於俺答的嘲笑,絲毫不放在心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句話倒是聽過。”俺答點了點頭,“說得便是隻要自個留得命在,其他的便才是有了機會。”
“俺答汗果然睿智。”景虛適時的送出一句話,“一切世事皆如浮雲,又怎及得上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俺答聽見這句話,心裡頓時不禁動了一下。其實也笑不得他,只要是個人,哪個沒這想法。
“生死老衰,皆是病也。”景虛微合上雙目,口中唸唸有詞。
“哪裡會真有萬壽無疆這回事。”俺答想了一會,有些不置可否,“中原歷朝那許多帝王都想過,又有哪個做到了?”
“大汗說的不錯。”景虛接過話來回道,“可這些事情,不但講一個修字,也講一個緣字。只說我華山陳拷老祖,處世間八百年,方才隱歸而去,不知所蹤。八百年間,華山上上下下,無數弟子,皆是親眼所見,又豈能有假?”
“這……”俺答被景虛這麼一說,頓時也有些蓬然心動,萬歲無疆,畢竟這個誘惑太大了。薩滿教裡雖然也有個靈魂永在,可那又怎及得上萬歲無疆。
“本汗聽說,明朝現在那個嘉靖,也一心玄修,卻不知他是否可得萬壽了。”俺答努力定下心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