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豐行眼下在南京雖然也是有產業,可仍是比不得那些真正地本地大戶,船塢那裡,在普通百姓眼裡暫時也根本是一文不名。雖說眼下蕭墨軒還任著直浙經略,可這也不代表人家會信他。要是哪天你蕭大人拍拍屁股回京城了,順手把銀子帶走,難道去北京城找你討去?
“正是要和相公相商。”蘇兒神秘地一笑,拉著蕭墨軒坐了下來,“若是相公也覺得好,總該是要出些力氣。”
“出力氣?如何出力?”難道讓我把官印拿去做擔保,那可是死罪,蕭墨軒一臉不解。
“我們蕭家在南京城雖是算不上號,可有兩戶和相公交情頗深的,卻是在這裡甚有信譽。”蘇兒笑道。
“哪兩家?”蕭墨軒連忙問倒。
“魏國公府和臨淮侯府。”蘇兒出聲回道。
魏國公府和臨淮侯府,和大明朝地年頭一樣長,在南京城已經紮根了近兩百年,是南京數一數二的大戶。
這兩家的信譽,向來也是甚好。興許有人一提起王侯家裡,就會想起霸佔良田,強搶民女。其實這完全是誤解。真正的望族,撇下所謂的奢靡不說,最起碼在表面上,對自己家族的名聲看的比命還重要。大的爭鬥,興許他們會使點陰的,但是平日這些買賣上的事情,他們寧可虧上一點,也絕不會把自己陷進去,那豈不是太不值了。
第四章 春
明嘉靖四十二年,三月初九,長江太倉港。
南直隸太倉港,永樂三年,公元一四零五年,三寶太監鄭和率領士兵兩萬七千八百人,樓船六十二艘,正是從太倉港出發,走向了海洋。
一百五十多年後的今天,太倉港雖然已經漸漸淡忘了昔日的榮耀,可是作為東南重地,太倉港依然保持著一絲繁華和聒噪。護岸的石塊上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從碼頭上伸出來的青石板上,被鑿出了一條條橫紋,約莫是為了防滑。
三月正是春耕農忙之時,眼下大明的商人,絕大多數並不是純粹的商人,家裡頭多少都會有一些莊園。而剛過了年不久,收成還有些日子,手上剩下的又要忙著花消在耕種上,所以這時候碼頭邊來往的船隻並不甚多。
岸邊垂柳上的嫩芽已經抽出了綠葉,襯著慢悠悠的江水。剛下過小雨的空氣,透著一股青草味兒。岸上邊坐著幾個零星的搬運工,看見有船靠過來,也不甚急著上去攬生活。絕大部分人都回了家忙著農事,剩下的都是家裡勞力多的,雖然活計少,倒也不用去爭了。
遠遠的,從江面上搖來一艘海滄舟,自上游而下,緩緩的朝著太倉港碼頭靠了過去。
海滄舟也算得是福船,但是這個“福船”的名頭,確實有些名不其實,只有四百料。和龍江船塢造出的六千料的封舟相比,簡直是連儒都算不上。但是與平日裡在江河裡航行的貨船相比,也算得上是大船了。
更讓人吃驚地是。這一艘海滄舟上,打的卻是一面二品大員的旗號。而碼頭上邊,卻絲毫未見前來迎接的儀仗。岸邊上的人們,轉過了眼,私下互相猜測著到底是哪一位大員來了。
“嘶……籲……”海滄舟還沒靠上碼頭,又聽見岸邊上一陣人馬嘶吼。一彪人馬從縣城的方向向著碼頭邊上奔來。在這一彪人馬的後頭,倒是跟著太倉知縣李恩成,縣丞任正寬等一干人馬,騎在馬上。顯然是倉促出行,就連衣帽也沒穿戴整齊,等停了下來。連忙就近借了間房打理。先前的一隊人馬,倒是隻等來船剛靠了岸。就被接了上去。
“王……王大人。”突然見到名聞天下的王世貞,蕭經略居然激動地有些不能自已。
說名氣,王世貞雖然是天下名士。文壇領袖,可蕭墨軒的死黨是隆慶帝,老師是張居正,朋友有李時珍,敵人有嚴嵩,手下有戚繼光、譚綸,哦……還有個海瑞。隨便拉一個出來,歷史上的名氣也不會比王世貞低,蕭大少爺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能讓蕭墨軒激動地,無非是那一本《金瓶梅》。多少年來。都有人說那書是王世貞寫的,可就是沒人能下一個定論。千古之謎,人總是喜歡對不知道答案地東西感興趣。眼下興許謎底就在眼前。蕭大少爺考慮了再三,終於還是沒開了口。如果真是他寫的。日後應該有辦法知道吧。再說了,眼下那書有沒有開始寫,還未可知呢。
“蕭大人客氣了,只是王某眼下白身而居祖業,何敢被稱大人。”王世貞朝著蕭墨軒回禮,“王某倒是久仰蕭大人盛名,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王世貞雖然是文人,可畢竟也是官場出身,更是官宦世家,對於這些官場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