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宮翎不過說了兩個時辰,可是她彷彿已經跟著走過千山萬水,跟著走出了百轉千回。
而到最後,宮翎放下,她也放下。可是誰曾想,到最後他竟然又說出了那樣的瓜葛。
於是所有的前塵往事全部落盡,最終只剩下了一個原來如此。
她一度揣測她跟宮翎是有前緣的,而如今宮翎娶她也正是因為此,可是到現在才知道,他們的確有前緣,可是這一世宮翎娶她,不過是恰好聽到。
宮翎未曾提及,可是她不難想象。宮翎這一輩子或曾想起過她,可也從未放在心上,若非偶然聽到了她的名字,也許這輩子她依然不知流落何方。
可是他有錯嗎?沒有。上輩子他們在他窮途末路時相遇,可是說到底,他們這一生也只有過兩次交匯,當不得半點情深意重,所以他死而復生後忘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他之後聽到她的名字便想娶她,實際上,她還得感謝他。他這一世已然是順風順水,無論是誰嫁了他只怕都是盛世榮華,他顧念著曾經的一點情誼,已然是做到了極處。
他一開始並非出自喜歡,可是後來轉為以後,這便已是足夠。
可是儘管道理都明白,為什麼偏偏還堵得慌呢。
怪只怪是自己人心不足痴心妄想。
姜珠看著宮翎那張盡在掌握的面容,卻終究不想妥協,所以她只是翻身而起,挑眉說道:“你都說我上輩子是輕信男人的話才落個悽慘下場,那現在我又怎麼能輕易相信你的話?你說不會負我,那麼就不會負我了?我可記得宮大人剛剛還說了一句口說無憑呢!所以宮大人想要我留下陪你白頭到老,就請您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說著她披上衣服走出門外。
門外,朝霞漫天,天晴氣朗。
☆、44|
姜珠心中存了氣,雖然知道沒什麼道理,可還是故意留下與宮翎為難。宮翎卻絲毫不惱,然而像是為了應證“誠意”這話,每日裡都陪著小心。他白日公務繁忙,可是一旦歸來都是自主前來正院,然後再不離開,仿若已紮根於此,別處哪也去不得。
府中上下見著聽著,都各自驚心,這一前一後反差之大實在是令人摸不著頭腦,不過無一懷疑的是,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只怕是再難動搖了。
寶瓶等一眾丫鬟高興不已,姜珠卻只是頭疼。原先她在這偌大的屋子中確實覺得冷清,可是現在宮翎過來,她卻處處覺得礙眼。她走哪,他跟哪,端茶倒水,殷勤無比。她冷嘲熱諷,他也不以為意,只嘴角含笑好似甘之如飴,她忙於它事置之不理,他也毫不在乎,只靜靜坐著,一邊看書一邊看你……真是讓人鬱卒。
她早就知道宮翎這廝表裡不一看似矜貴實則無恥的很,可那也是在人後,哪像現在這樣,旁人都在他都已經不管不顧了。他看著像是清風明月合規合矩,可是放在他身上,不就是骨子裡寫出的一個死纏爛打麼?
真真是不要臉之極。
姜珠心中鬱悶,卻也不去管他,他想以此哄小孩子的把戲哄了她,那也未免太天真。
宮翎見她無動於衷,卻是毫不在意。
他上輩子陰險毒辣不可一世,雖是不得善終,但是身居高位多年還是養成了一身貴氣,如今即便是大徹大悟換得個心胸開闊,但是閱歷使然,根底的端然內斂、謹慎不露還是保留了下來。原先接近姜珠本該是綺麗繾綣之事,可是他硬是步步為營做足了架勢。及至後來姜珠反攻為守,他倒是豁然開朗,但是之後戲謔嘲弄亦是隻在不為人知的書信之上,人前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宮大人。
他時時維持著自己的風範,並非刻意,而是自然而然的,可是現在他彷彿已全然丟下。
——姜珠置之不理,他只“愈挫愈勇”。
上下兩輩子,宮翎還從未乾過這等不要臉之事,可是他非但沒覺得羞恥,反而覺得樂在其中。
他原來一直覺得自己加起來活了快半百已然是滄桑老去,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自己還年輕,他也有控制不住的喜怒哀樂,也有勾人心絃的兒女情長,一切都讓他覺得新奇有趣,都讓他覺得自己還真真切切的活著。
更何況,姜珠真的是無動於衷嗎?
並不盡然。
夜又深,宮翎再次跟著進了臥房,昨夜姜六給他扔了條毯子,今晚會不會再扔個枕頭呢?他很是期待著……
姜珠見到他嘴角上揚的進來,卻是更加抑鬱。
他這幾日倒是一直在這過夜,卻不是跟她同榻而眠,而是依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