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姿色,二十年過去了,佳人熬成婦人,比容貌更蒼老的是內心。
忽然間,兩隻手包住她的肩膀,她抬起頭,看見銅鏡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比女人還美,即使是她這樣轟動後宮的美人,見了他也免不得自慚形穢。
他真是上天的寵兒,做男人時是英挺俊俏的氣派,成了宦臣也是絕頂的妖惑風流,幸好先帝沒有特殊的癖好,否則眼前這人非要翻了天。
馮太后對著鏡子彎彎唇,帶著幾分討好的笑,“你來了?最近很忙吧,好幾日不見你人影。”
薛無常挺直身子,替她找那根被烏髮淹沒的銀絲,邊找邊漫不經心道,“我不來,你也沒派人去尋我。”
“我怎麼好在你忙的時候打攪你……”馮太后話還沒說完,“嘶——”
頭上傳來猝不及防的刺痛,薛無常將那根白髮送到她眼前,“瀟瀟,你老了。”
馮太后偷偷從鏡子中觀察薛無常的神色,他面有疲色,兩道長長的眉毛緊緊蹙著,馮太后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上,輕聲慢語,“玉郎,我們都會老的。”
薛無常冷笑一聲,“是啊,我老了,而你兒子正當盛年,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早點給你兒子騰地方是不是?”
終究還是把他激怒了,馮太后站起來去摟他,薛無常一把將她推開,馮太后被櫃角絆了一下。
薛無常下意識想扶她,可她還是摔倒在地,良久,她抬起頭,帶著幾分輕蔑的笑,“鬧了好幾天彆扭,不就是為了那個短命的女官?薛無常,你說那女官是你義女,我沒計較她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還同意立她為後,我這可是給足了你面子!皇上也待她不薄,出來進去都帶著她,你還想讓她有什麼樣的榮寵?她被燒死誰也不想看到,這些日子宮裡頻頻走水,燒了兩座宮殿,重修也要花費不少銀子,如今國庫空虛,你以為我會為了區區一個野丫頭去毀一座宮殿嗎?”
她張口一個阿貓阿狗,閉口一個野丫頭,徹底激怒了薛無常,薛無常將她梳妝檯上的首飾盒都掃落在地,“你為了你兒子什麼事幹不出來?不是你乾的又是誰幹的?你不就是怕櫻荔成了皇后會成為我的助力,怕我勢力過大會把你兒子死死壓著?馮瀟瀟我告訴你,你這次是逼急了我,你兒子本來可以安安穩穩做他的皇帝,因為你,他這位子做不了幾天了!”
馮太后一聽這話,發瘋一樣的從地上跳起來,面目猙獰的抓住薛無常的衣襟,“你想幹什麼?為了一個野丫頭,你難道還想費了皇上動搖國本麼?”
薛無常怒目而視,“你以為我不敢麼?她不是野丫頭!她是我薛無常的女兒!”
薛無常的咆哮聲響徹寢殿,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馮太后鬆開薛無常的衣襟,眼淚奪眶而出,“她是你的女兒?那我是什麼?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他見不得她流眼淚,再大的怒氣也能被她的眼淚化個*不離十,只是無奈,“那我呢,我對你來說又是什麼?你能為你兒子殺人放火,你能為你兒子百般討好我,甚至不惜故作恩愛叫我一聲‘玉郎’,你知道我乍一聽見那聲‘玉郎’有多高興?可是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你這麼低三下四都是為了你兒子,你幾時為我做過什麼?”
“你如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有人都要聽你的,我和皇上都是你玩物,作為一個玩物我能為你做什麼?”馮太后哽咽著,“你會有今天,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怨我當年不和你走,可是我只是馮家一個小小的庶女,我沒有能依靠的兄弟姐妹,我姨娘又被太太害死……她怎麼說也是生我的人,你叫我怎麼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和你遠走高飛?”
她的難處他都理解,所以他當年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可惜她不相信他。
她寧願去深宮承歡也不相信他這個浪子能帶她走天涯。
所以在最後的節骨眼上,她失約了,跟著宮裡的人踏上了進京的不歸路,他策馬去追,被馮父派人攔下,套上麻袋毒打了一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都下不來地。
“你和我不一樣,你有錢,因為你有錢,所以你才能像個大善人似的扶貧濟困,可我呢,我就算有顆善心想去幫誰,我也沒有錢,你當初口口聲聲說願意為我放棄奢侈的生活,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拮据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我姨娘之所以會給人做小,還不是當初家裡窮所以把她給賣了?”馮太后泣不成聲,“你說的好聽,帶我遠走高飛,吃什麼?喝什麼?你是男人養得活自己,我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你有一日厭倦了我,我該怎麼辦?”
“你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