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樣的人,司馬孚也一樣。司馬朗避禍黎陽,沒有留在家族內就暫且不說,而司馬孚與司馬懿其實年齡十分相近,但是兩人的脾xìng卻是截然相反,因此所學見解,也是截然相反。不過對此,司馬孚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而對司馬懿也十分尊重,但是他平日也確實沒什麼志趣相投之人跟他交流。
今日與曹植相見,兩人雖然年齡相差有十載,但學識水平卻相近。更重要的是,司馬孚發現,曹植不少見解與自己的不謀而合。而曹植常有超越時代的見解,但這些見解他一直都難以轉化為這時代的人都認同,主要原因便是對經學典籍理解還不夠深。這方面,司馬孚恰恰能為曹植補上,兩人互相補益長進,自然有相見恨晚之感了。
兩人一直談到金烏西墜之時,直到那掌櫃催促他要打烊,二人才驚覺。再看袁熙,早就在喝悶酒的過程中,醉得不省人事了。曹植無法,於是對袁熙的親隨說道:“你們送顯奕兄長回家吧,本公子自己回驛館即可。”袁熙那些親隨也不擔心曹植能逃出鄴城,於是點了點頭,答允下來。曹植又放下酒錢,才跟司馬孚齊齊出了酒坊。
這時,東市之內各個攤位都在打烊了,曹植見到之後,搖頭嘆道:“百姓買賣,只限於市內,太過狹窄。而入夜又要宵禁,商業如何能興,商業不興,天下就猶如一潭死水,想富足,非窮百年之功不可。”
司馬孚也是第一次聽得如此見解,大為疑huò道:“聽賢弟之話,看來另有興國妙策?”
曹植無所謂地一聳肩道:“自秦以來,重農而抑商,高祖得天下而承秦制,雖無秦抑商之策,然亦不重視。以植看來,農為本沒錯,但不應輕工商。需知道一國彷如一人,農為國之根本,就如人之五臟六腑。而工之於國,就如人之四肢體魄,國能否發展得好,發展得快,就需依賴於工。至於商人,走南闖北,讓各地文化交流,才將偌大一個天下連在一起。若無商人,只怕現在之天下,就如東周時一般,列國林立,豈會有大一統的一天。故此商之於國,就如血液,人若無血液而只有臟腑,又焉能活。故植以為,農工商於國,同樣重要,絕不可輕視。”
司馬孚對於此等比喻,大感興趣,但細細品味之下,亦覺得甚是有理。想了一想,卻是lù出疑huò之sè道:“按賢弟所想,農工商於國而言皆可比喻成人,那士呢?”
曹植聽到,輕笑一聲道:“士於國而言,就是頭腦”說完曹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人之所以能存活,那是五臟六腑、血液之故。而人一生之成就,一看體魄四肢是否健壯,另外一看便是頭腦是否清明。方才植也說過,工則好比人的四肢體魄,因此國能否強大,工也能起到重要作用。”想到這裡,曹植不由得想到一千八百年後那個科技極度發達的時代,正正就是“工”發展到很高程度所致。
頓了一下,曹植介面道:“不過工強大之於國,就彷如武力強大之於人。呂奉先武藝堪稱天下第一,其麾下騎兵也是一時無兩,以馬兄之見,呂奉先能否取天下?”
此話其實已經頗為大逆不道的了,但是現在司馬孚的注意力不在此,也沒有多想,直接便搖頭道:“絕對可能我華夏身處中土,外有四夷,而這四夷之武力亦常強於我華夏。春秋時有楚蠻、北狄,戰國時有西戎,而秦漢之交有匈奴興起。他們強盛之時,武力比之我華夏還要勝過許多,但終究只是曇huā一現,沒有聖人教化,總有一日會分崩離析。”
曹植擊掌點頭道:“馬兄說得好工之於國,就猶如人之體魄四肢,這體魄四肢不可弱,弱則會受他人欺凌。不過一旦擁有強大的體魄四肢,若無頭腦加以節制,那麼便只會落得如蠻夷一般。而士人於國,便是這個頭腦,除了可以以智興國之外,還需要節制武力,教化萬民,不致如蠻夷一般。可以說,士人乃是掌控國家未來的一群人。而士農工商,四民並重,方是理想大同之社會”
司馬孚聽完,心中又是感慨,又是佩服,他也想不到,如此精闢的理論既然會出自一個孩童之口,由衷地讚道:“賢弟他日長大,必是國士無雙。”口中稱讚之餘,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問道:“如此於國於民有大用之人,難道我就這麼眼白白地看著他就此夭折?”
隨後,心中有事的司馬孚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曹植說著話,曹植很快便察覺出司馬孚的不對頭來,但也只以為司馬孚是在思考自己方才所言,於是便笑道:“馬兄,現在時候也不早,植就此告辭。”
司馬孚聽得此言,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天sè,確實已經很晚了,鄴城晚上還會宵禁,他們不是大人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