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打鼓似地,慌忙出聲:“護軍……您這是要做什麼?”
這句話彷彿問過許多次了,陸稹都未曾回答過,只是向著她越走越近,梅蕊下意識往後退去,但她退一步,他進兩步,那張冠絕的臉也離得更近了。他每一步都走得沉著,梅蕊還記得他左腿上被燙傷了,怎麼就不見得他有絲毫異樣?
是他對自己太狠了,痛都算不了什麼。這樣的人對旁人只會更狠,梅蕊一面往後退著,一面打著寒顫,眼睛沒長在後面,瞧不見身後是方紅木圈椅,腿肚撞上椅子腿,膝一彎腿一軟就跌坐了上去。
再抬眼時那人已經走到了跟前,手臂一抬就撐在她耳側,半傾著身子,甘松的冷香縈繞在她鼻息間,像是整個人都被籠罩,他眼瞼微微垂下,纖毫都看得分明,當真是白璧無瑕。
這樣親暱又曖昧的姿態,彷彿隨時都會有一個吻落下來。
梅蕊喉間乾澀的很,揚著下頜看他,他眼神中包含地情緒太多,像一把利劍般要將她的皮與骨都拆開,看看她是否所言非虛。也許是因他不加遮掩的緣故,探究的意味過於強烈,讓梅蕊頭皮發麻,但又不願退縮,總認為這樣便是心虛,此時若是退讓,那之後等著她的,必然是潰不成軍。
陸稹的手順著她側臉的輪廓滑到頜尖,兩指一併,就將她的臉抬得更高了些,下頜被繃得僵疼。
他又往下俯身,近乎要貼著她的臉,梅蕊驚得連呼吸都屏住了,牙槽都咬得發酸,終於聽他開口道:“學士說的話,我還有一句未能明白。”
聲音裡帶著揶揄,他似笑非笑地道:“什麼叫我將學士的什麼都看過了?”
梅蕊霎時間氣血上湧,思緒都被震得凌亂不堪,強裝鎮定,但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護軍您想多了。”
“是啊,”陸稹的聲音聽起來倒很是愉悅,“但我不介意真的將學士的所有都看一遍。”
他的目光從她小巧的下頜往下移去,觸及那略能得見起伏的胸口時,更顯得意味深長,梅蕊羞憤難堪:“護軍請自重!”
懷珠的話又陰魂不散地從她腦海裡蹦了出來,激得她打了個寒噤,陸稹噙笑看著她:“學士冷麼?”
然而室內的炭火燒得正旺,那是上等的瑞炭1,在胡桃紋鷓鴣色的炭爐中燃著,見不著焰苗,只看著有通紅的光。時已近冬末了,眼見著就要開春回暖,宮裡的炭火也都停了下來,唯獨他這裡還燒著炭,彷彿嚴冬尚在,並未過去。
“是護軍離得太近了。”梅蕊低聲說道,聲音都是飄的,是在懼怕著什麼。
這樣居高臨下的姿態,陸稹能將她眼中的驚惶一覽無餘,他也隨著壓低了聲音,輕語呢喃:“近?那是學士還未見過更近的。”
豐潤的唇瓣就在眼前,顫顫巍巍地微張著,能瞧見裡面珠白的貝齒與柔軟的舌尖,不俯首擷取就是辜負了這爛漫的春光。陸稹垂眼,睫毛在眼下透出濃密的影,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撤手退開。
窒息的壓迫感突然消散,梅蕊猛喘了幾口氣,撫著胸看著眼前的人,身長玉立,金貴難當。
好險,她差點就以為他真的要親上來了,卻又覺得隱隱覺得有些遺憾,遺憾什麼,她也說不上來,總不至於是遺憾他未能親上來吧!梅蕊驚魂未定地想著,陸稹卻轉身走回了八仙桌,撩袍坐下,端起了碗筷。
他偏過頭來看了眼還在發愣的梅蕊:“學士不餓麼?”
“餓。”梅蕊坦誠地答道,陸稹嘴角一撇:“餓了不過來用膳,是等著我來喂學士?”
“不不不,不用了。”她連忙從圈椅裡站了起來,跟著走了過去,大概有些習慣了這位護軍的陰晴不定,她也不再推辭,鴻門宴的關口已經過去了,想來對於此前的事情陸稹也該是不計較了。
但與不怎麼熟稔的人一同進餐,梅蕊覺得很尷尬,陸稹奉行食不言寢不語,梅蕊自然也不會同他搭話,室內悄寂無聲,連木筷碰著碗沿的聲音都格外的響。
梅蕊小心翼翼地避免發出什麼聲響,那盤貂蟬豆腐離她有些遠,她夾不到,目光卻在上面流連了多次,筷頭卻轉向了離自己稍近翡翠湯,夾了一筷子寡素,埋頭扒起了飯。
再抬眼時嫩滑可口的豆腐已經擺在面前了,陸稹正準備坐下,被她逮了個正著,撞上她疑惑的眼神,若無意識地移開了視線,又拾起了木筷。
梅蕊有些茫然,方才是陸稹見她夾不著菜,特意起來替她將菜端到面前來的?她咬了下筷子,不慎將舌尖給咬著,險些驚撥出聲,卷著舌尖忍住了疼,梅蕊才敢肯定那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