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府沒先來看您,還請您恕罪。”
頭髮花白的晏老太太道,“無事,你有公差在身,回了京自然該先去拜見陛下,這陣子公事可是已經辦好了?”
晏楚道,“是,已經同陛下交了差事,陛下特恩准我先回來看您。”
“那就好。”
晏老太太點了點頭,“還得多謝聖上體諒才是。你奔波辛苦,坐下說話吧。”
晏楚道了聲是,坐在了一旁的圈椅裡。
丫鬟們奉了熱茶來,晏楚還未來得及拿起,卻見老太太面色嚴肅了起來,又道,“你這陣子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問你。你帶回來的那個丫頭,究竟是什麼來頭?現在府裡說什麼的都有,越傳越荒唐了!”
晏楚卻笑了笑,道,“母親既然曉得荒唐,何須來問我?”
他倒是淡定,晏老太太卻愈發著急起來,“你好歹跟我說個實話,叫我心裡有數啊,你好好的認什麼義女,還領到家裡來了?”
聞言晏相爺終於收斂了神色,道,“娘可還記得芸娘?”
“什麼……芸娘?”
老太太一愣,久遠到幾乎要忘卻的回憶漸漸湧到了眼前。
“芸娘……你是說那個女人?”
看來老太太還沒忘,晏楚點了點頭,嘆道,“這就是她的孩子。”
當然,也是他的孩子。
晏老太太卻一怔,深感不可思議,“這,這怎麼可能?她,她們不早就已經死了嗎?”
晏楚面色沉重,沉默了一下,方道,“芸孃的確已經死了,但孩子活了下來,這些年孤苦伶仃的,就這麼長大了。”
短短一句話,字裡行間透漏著難言的心疼,身為丞相,此時他面上的遺憾,是外人鮮少能得見的。
晏老太太卻只覺得一陣頭疼,又問道,“這麼大的事,你可查清楚了?怎麼就能認定這是她的孩子?還有,你怎麼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把人直接領回來了?”
晏相爺卻笑了笑,道,“我自然已經查清楚了,您就不必懷疑了,從前是我對不住她們母女,而今老天爺既然安排我們父女重逢,我自然不能再把她丟下。”
誰料那老太太卻急了,“這丫頭不能留!這可是你的恥辱,一旦叫外界知道,你曾與賤奴生女,你堂堂宰相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官位還能穩妥?”
第二章
本朝戶籍等級分明,貴賤不可通婚,尤其現如今的宣和皇帝登基之後,更加嚴苛,朝廷明文規定,官員便是要納妾,也得納貴妾,賤籍女子是萬萬不能沾染的。
而明珠,或者說拂清的生母芸娘,當初便是賤籍,而那時的晏楚,也還只是在功名路上苦苦奮鬥的一介青年,他想入仕途,自然不能與芸娘有牽扯。
然而世間總是存著意外,二人不僅有了牽扯,還有了孩子,當然,那時為了晏家的名聲,此事一直被掩蓋著,後來,隨著芸娘帶著孩子離開,更加無人知曉了。
但現在,原以為已經解除了的危機陡然回到眼前,晏老太太又是個極度重視臉面名聲的,自然著急。
若非怕驚動下人們,老太太恨不得跳起來,晏楚卻只是淡淡的道,“我既把她帶了回來,自然已經安排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外頭本來也沒人知道,只要您不重提,能生出什麼風波?”
“你……”
老太太一噎,頓了頓,又道,“我不重提,那還有明雲她娘呢!陸氏可不是沒見過芸娘,你就不怕她瞧出來?”
晏丞相卻又笑了,道,“她瞧出來又如何?陸家早已今非昔比,她也已經是晏家的人,若是惹出事兒來,我落不著好,她又能得什麼好處?再說,之所以造成今日的局面,她難道沒有干係嗎?”
“這……”
一句話說的老太太啞口無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是的,過了這麼多年,世道已經變了,昔日他們努力攀附的陸家,而今早已被遠遠甩在了後頭,兒子在朝中炙手可熱,成為宣德帝最為倚重的大臣,也不再如從前那般對自己唯命是從了……
老太太正有些悲涼,偏又聽晏楚道,“您年紀大了,好好頤養天年便是,犯不著操那麼多心,凡事自有兒子頂著,您先歇一歇,我也回去換件衣裳,等會兒帶她來見您。”
說來說去,也畢竟是晏家的血脈,晏老太太雖然憂心,終於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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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居。
洗過的頭髮晾乾了,身上也換了晏府準備的新衣,拂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