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拂清並沒有歇晌的習慣,回到房中關上門,在床上盤腿打坐閉目養神起來,自打拜入師父門下,這習慣已經跟隨她十餘年,縱使如今不在師父身邊,也改不了了。
秋日午後,房中靜謐,窗外的桂樹開了花,隨風送來馥郁香氣。
小翠知道不能去打擾她,往常都安靜等在一邊,今日卻不知怎麼,總有些坐不住,進進出出了好幾回,雖然儘量輕手輕腳,但細微的動靜還是盡數傳進了她的耳朵。
拂清微微嘆了口氣,睜開了眼。
只見小翠凝著眉,一臉煩躁的樣子。
她於是問道,“你怎麼了?在煩什麼?”
小翠氣道,“那個什麼嬤嬤,哪裡是來伺候您的?分明是個大爺啊!您叫她去喝茶,她還真的去喝茶了,叫小霜去給她燒水,還嫌小霜沏的不好,挑三揀四的。這會兒搬了個杌子在院子裡曬太陽,沒事就往屋裡瞅,什麼人呢這是,還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拂清卻笑了一下,起身道,“她原本就不是來伺候我的,你還真指望她能幹什麼活兒啊?”
小翠一噎,緩了緩怒氣,道,“我也看出來了,夫人根本不喜歡您,叫這老婆子來是故意為難您呢,可您該怎麼辦?難道打算這麼一直忍她下去嗎?”
拂清道,“有很多事是急不得的,先放她兩天吧。”
說著話題一轉,問道,“對了,是不是快到那位老夫人的壽辰了?”
這轉的著實有些快,小翠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好像是吧,我看這兩天府裡頭到處忙活,聽說就在下月初呢。”
“那著實不遠了。”
拂清想了想,吩咐道,“好歹已經來了,可不能沒有表示,這樣吧,你去幫我找些布料和針線來,要好一些的。”
布料,針線……
等等,這是要繡花?
小翠一臉驚奇,“您還會女紅呢?”
因為之前的淵源,小翠曉得拂清高深莫測,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卻沒想到,這位高人竟然還懂繡花這類尋常女孩才做的事情。
實在太不符合她高深的形象了!
而話出口,卻見拂清微微皺眉,瞥了她一眼,一臉莫名的道,“都是手上的功夫,有什麼不會的?快些去吧,繡花也是需要時間的。”
小翠一噎,只好應是,開門替她辦事去了。
等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了許多料子與針線,都是上品。
說來也是,晏家祖輩經商,家底原就豐厚,如今又出了位丞相,早已躋身一流高門,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缺的。
拂清略微翻檢了一下,拿出一塊赭色的天香絹,道,“就這個吧,年紀大的人穿這個還不錯。”
說著便坐到桌前,動起手來。折畫裁剪,倒真像那麼回事。
小翠是個地道的農家姑娘,雖會做些衣裳,但手法粗糙,也沒見過什麼好料子,此時眼見拂清手法嫻熟精巧,不由得更加好奇,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我以為您只會舞劍呢,您怎麼會做這些的?”
拂清手上忙活著,隨口道,“我娘教的,她的手很巧,曾經為了養活我,沒日沒夜的在繡坊裡做活兒,眼睛也差點瞎掉,我那時不忍她辛苦,想幫她分擔,便隨她學手藝,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皮毛。”
這似乎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但她語聲中不見任何情緒波動,說的彷彿是別人,小翠頓了頓,試著問道,“那您的娘,現在在哪兒?”
“去世了,”
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答道,“十多年前就沒了,我同你一樣,是個孤兒。”
孤兒……
小翠哦了一聲,沒敢再多問。
話題雖然有些沉重,但好在拂清專注著手上的事情,似乎並未受什麼影響,然而沒過多久,卻聽門外忽然有聲音響了起來。
“姑娘可睡醒了嗎?”
一聽聲音便知道是那個唐嬤嬤。
大約是見她一直在房中不出來,有些著急了,竟然就如此在門外喊了起來。
但這實在不和規矩,小翠登時就又火了,徵得拂清同意後,怒氣衝衝的去給老婆子開了門,冷聲道,“嬤嬤喊什麼呀?這麼大聲,也不怕人嚇一跳!我們姑娘早醒了,您有什麼事兒找她嗎?”
只見那唐嬤嬤快速朝房中瞄了一眼,滿眼的戒備,口上道,“姑娘醒了就好,我見姑娘一直沒出來,以為還睡著呢,這麼大好的天兒,整日窩在床上可怎麼行啊?”
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