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清覺得,師父今日很有些奇怪,她對蕭鈞的身世過往,似乎實在太過好奇了一些,這些話說下來,眼看天邊日頭西移,時間已是不早了。
她覺得,師父似乎對蕭鈞沒有那麼排斥,正思忖著,要不要自己去做頓飯留蕭鈞一起吃,卻聽師父忽然開口道,“時辰差不多了,下山的路不好走,我就不多留了。”
拂清一怔,師父這就要趕他們走了嗎?
心間雖不捨,但畢竟是先前說好的,她只得應了聲是,又看了看蕭鈞。
而蕭鈞也應了聲是,還禮貌道,“今日多有打擾,還望高人包涵。因家中有急召,晚輩不日就要離開此地,短時間內,不能再來探望高人了。”
面紗後的人心間一緊,卻仍是道,“公子貴人事多,老身明白,往你不要忘記今日此言,好好對拂清。”
蕭鈞又應了聲是,還朝她鞠躬,行了一禮。
無塵強壓住心間疼痛,對拂清道,“替我送客吧。”
拂清應了聲是,便同蕭鈞一起出了院門,下山去了。
人走遠了,原本立在原地的無塵卻忍不住往外追了幾步,但幾番猶豫,還是任他走了。
她立在高處,眼看著那青年的在山路上漸行漸遠,最終成了看不清的黑點,心間的疼痛再也止不住。
~~
因為已經徵得師父同意,將蕭鈞送下山後,第二日,拂清又領著阿冬與衛離,到了阿孃的墓前。
“阿孃,這是阿毛,你能認得出嗎?”
姐弟倆跪在墓前,拂清一面給阿孃擺放祭品,一面顫聲說道。
而身邊的小少年,也已經擦起了眼淚。
他甫一出生,就與孃親分離,直至今日,才知自己的孃親在何處。
天性叫他忍不住傷心流淚,尤其在得知孃親是因何而去世之後,小少年哭的淚雨滂沱,止也止不住。
“阿孃,我來晚了……”
拂清也忍不住再度紅了眼眶。
而那個已是中年的男子,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怔怔的跪在墓前。
天色漸暗,姐弟倆離開了,他還跪在那裡。
遙想那年出征前,她看他上馬,將他送到巷外,還切切叮囑他小心戰場上的刀劍,而他儘管不捨,但心裝家國,還是與她揮別,臨走前只道,會盡快趕回來,與她一起迎接腹中孩子的降生。
誰知天意弄人,那時一別,竟是今日才見。
一把黃土,一座小小墳塋,永遠隔絕了兩個人。
夜幕降臨,夜風拂過他的衣衫,他依然跪在那裡,如同一座雕像一般,將這些年心間話語,全部都說給她聽。
“阿芸,我是個蠢人,護得住別人,卻最護不住你們,你心間可恨我嗎?”
空寂的山間,除過拂過耳邊的涼風,並無人回答。
一夜過去,東方現出了魚肚白,新的一日,已經到來了。
“阿芸,你等著我,帶我將月兒的大事安頓好,我再來陪你。”
說完這句話,和尚終於起了身,又將墳塋四周仔細清理一番,才下了山。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還要隨蕭鈞進京,沒有時間再逗留了。
拂清也再一次跟師父道了別,紅日初升的時候,幾人齊聚山下,啟程往京城而去。
~~
而就在拂清四人快馬加鞭北上之時,卻有一人,匆忙回到了九雲山。
得了無塵的急信,傅同,既拂清的“同叔”,只花了五六日,就由京城趕到了山頂的院落。
此時拂清不在,他也顧不得歇息與避諱,徑直向她行禮,“奴才叩見主子,不知主子急召,是有何事?”
無塵面上不露喜怒,只是看著他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這令傅同一愣,忙道,“主子說什麼?”
無塵也不再與他繞彎子,長出了口氣,說,“拂清前些日子回來了,她帶著皇長子來見我,你該知道,那個孩子的來歷吧?我的啟兒,當年根本沒有死,是不是?”
傅同一怔,這才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緊急召回來。
他緩了一下,小心答道,“主子說的是,小主子一直健在,正是當今的皇長子,您可開心嗎?”
開心……
此話一出,卻見面前人已經流下了淚來。
“你們為什麼要騙我?叫我誤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
多少年了,早已經清心寡慾的她,心間重又生出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