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撲通。
覃熙聽到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厲害,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夫君; 你說姑母長得會是什麼模樣; 會喜歡我麼?”
她昨天已經問過他一次了; 想來也是緊張。
他笑一聲,認真說道; “姑母一定和覃熙長得一樣漂亮; 也一定會喜歡你。”
是麼?覃熙覺得胸口有些悶。
船靠岸了。周邊的騷動更大,渡口上好多伸長脖子等待著的百姓都是拖家帶口來的。接著陸續有人揹著包袱從船上下來; 一時間岸邊充滿了“爹爹”“孃親”“孩兒”的叫喚聲。
他們退讓到一側等待,看著眼前一幕幕離人歸來,團聚重逢的景象。都頗有些感慨。
“你回來的時候; 要是也能帶個孩子就更好了。”沐欽澤笑著斜斜眼,示意覃熙看前邊的一個小腹隆起的婦人。
“胡說什麼呢……想得倒美。”這幾日他老是念叨孩子孩子的逗她,覃熙羞得要死,恨不得縫上他的嘴。
她才皺起臉,一個回頭,突然看到甲板上走著一個眉目如畫的婦人。便再也挪不開視線了。
那婦人生得就是一副典型南鄉女子的模樣。穿著一襲石青色的襦衫。雖然看起來並非妙齡,但身上淡然文雅的氣質卻比年輕的女子多了幾分賢淑的韻味。眉眼和魏恆頗有幾分相似,纖巧盈盈地好似攏著一汪水,肌膚瑩白似玉,身量不高,卻正當好。
她正一個人揹著藍花包袱走著,似乎在左右張望著什麼的樣子。走了兩步抬起頭來,視線隨意地地轉向覃熙的方位。腳步卻一下子定格在了那裡。
覃熙看著她,她也看著覃熙。
那是長長久久的凝望。也許血緣真是什麼奇妙的羈絆,輕輕巧巧就捆綁住了一脈相連的人。相似的容貌,相洽的氣韻,就算雖然從未見過面,她們彼此卻都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婦人踩著繡鞋快步從甲板上走了過來,腳步重得發出砰砰聲。她看著覃熙的雙眼都微微發直。
“你是……你就是阿恆的女兒麼?”到跟前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用帕子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
一開口,那帶著南鄉口音的軟襦腔調就聽得人酥酥軟軟,神志渙散。她的語氣帶著些顫抖,還帶著些期盼。
“是,我是。”覃熙聽到婦人口中吐出和父親相似的口音,眸中隱隱有水光在氤氳,她哽咽著喚了一句,“我是覃熙。”
“覃熙,覃熙。”婦人喃喃唸了兩聲,情不自禁地向覃熙伸出手,“好孩子,我是你姑母,我來接你了。”
覃熙微微有些呆愣,沐欽澤輕輕將她向前退了兩步,她這才也湊到婦人跟前,任由婦人輕輕將自己抱在懷裡,微微閉上眼睛。
婦人的身子很柔軟,像是畫本子裡描繪的尋常人家的母親一般。她身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蘭香,和從前魏恆身上聞到的極其相似。
這一刻覃熙的心極其的柔軟又極其的充實。
……
婦人是魏恆的長姐,名喚魏湘。性格是南鄉特有的溫婉柔斂。含蓄端莊。一到府上便得到了全府的敬重和歡迎。
古總管闢了最好的廂房出來給魏湘居住。府上廚子也特地餐餐都多做一些南鄉的菜餚。
覃熙自小母愛缺失,如今來了個姑母,血濃於水,她很快就和魏湘親近起來。魏湘待覃熙亦是很好。她早年喪夫沒有留下一子半女,後來也不曾改嫁。如今便將覃熙看做親生女兒一般關愛。
因著魏湘剛輾轉到延川,自然要歇息幾日再帶著覃熙回去。於是之後的三日,覃熙便日日都同魏湘呆在一處。
白日裡覃熙帶著魏湘到延川四處去參觀。晚上便在魏湘房內說些女兒家的體己話,說得晚了就乾脆歇在魏湘的房裡。
“前些日子聽說了那件事,老人家擔心地睡不著覺,可魏家只是南鄉開醫館的,什麼也操持不上,只能乾著急。沒有別的法子。老太太日日都在祠堂裡上香,希望能保佑你平安。那日,見到世子派來的人,別提多高興了。本以為阿恆之前同家裡斷了關係,你是不知曉家裡的人的。他去了之後,身份懸殊,你又嫁到延川,相認更是難上加難。沒想到……沒想到,如今真是太好了,明兒就回去了,等到了南鄉,你祖母一定要高興壞了。”魏湘坐在羅漢床沿上,拉著覃熙的手輕聲細語地說道。
這幾日覃熙和魏湘聊了許多,她已經多多少少知曉了關於魏家的事情。原來魏家世代行醫,在南鄉開有一間小有名氣的醫館。覃熙的祖父和祖母都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