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多; 好的壞的過往時光的地方。
這裡的每一塊雕花地磚她都曾經走過; 每一個逼仄的角落她都熟悉。
絳雲殿的鞦韆架下; 她父親曾高高地推著她盪來盪去;御花園的小池塘邊,她和暄陽曾一言不合就推搡打鬧;皇宮深處的太廟內; 她和彤日曾因為夜闖御膳房偷吃糕餅被罰跪……
它像個巢; 是小時候的舊夢,又像個牢籠,禁錮住困在這裡的所有人。
她走著走著; 望著天邊的赤金的紅霞; 神思恍惚; 不由地又走到了她父親曾經的宮殿。
——已經被荒廢了多年的,恆承居。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來這; 反正魏恆死後這裡便沒什麼人看管; 整個宮室都隨著它主人的離去而冷情,連只貓都沒有。
沒什麼人; 她也懶得講究那麼多,隨便拍拍裙子就直接坐在落滿了泛黃梧桐葉的臺階上。
雙手托腮,想著自己方才和鳳君的對話。
想想就氣啊; 鳳君真的不是耍她嗎?非說什麼魏恆就是自己病死的,要真是病死的,他要殺她的時候故弄玄虛什麼啊,真是的,傻子都看得出來是假的。
沐欽澤也把她當傻子,就哄她呢。
這些人,一個個的,沒一個正眼將她當做一個正常成熟的人,都欺負她沒有辦法查出真相,真是□□裸的歧視。
她想著忍不住雙手抱頭,哀嚎起來。
“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此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從上頭傳來,帶著三分嫌棄,七分倨傲。
昭嬌連忙抬起頭,放下抱著腦袋的手,朝上頭看去,沒好氣道:“你來這裡幹嘛,我在哪裡幹你屁事。”
“喲,可真粗俗,去了趟延川,還會說粗話了。”暄陽梳著婦人的髮髻,穿著華麗的金羅蹙鸞華服,化著厚重的妝,唇脂鮮紅,一說話就好似女鬼張開血盆大口。
和這破敗荒蕪的承恆居顯得格格不入。
“嘁”昭嬌冷哼,“新婚燕爾,你今日不同你夫君在一塊,來這裡找我幹嘛。”
莫名其妙。
“別提他”暄陽皺眉,突然半彎下身子,逼視她的眼睛,“覃熙,我問你,你昨日做什麼去了。”
“啊?”昭嬌屁股往後挪挪,雖然她討厭暄陽,但是這會子她卻莫名地心虛起來“我……”
“覃熙……我父君他是不是……”暄陽唇角微微顫動著,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霎時間堆滿了沉重,“你告訴我,昨日為什麼你們都沒有來參加婚禮,為什麼今日見禮父君也不在,你們是不是……”
昭嬌從未見過暄陽這般神色,印象中她總是驕傲的,冷漠的,高貴的,無懈可擊的。
就算曾經和她扭打成一團,昭嬌仍然記得她捏著自己胳膊的手,纖細而潔白,帶著藍白琉璃珠鑲嵌的金腕輪,渾身上下,就連細節都完美得令她羨慕。
她心下不忍,抿抿唇沒說話。
“你,你說啊”暄陽急了,蹙著眉,優雅丟了一半,“我父君最近總是有些神神叨叨,不知從哪聽了傳言,說你和秦昱……那日彩排送嫁的前夜,他就……他就說什麼留不得你……”
昭嬌沒說話,她恨自己沒用,開不了口說出什麼惡毒的字句,白長了一個驕縱性子,卻生了一顆慈悲的心。
“覃熙!”暄陽見她一語不發,內心更是猜測到什麼,愈發焦急起來。
“我,你爹他……”昭嬌從前和暄陽說起鳳君的時候,都是用你爹這種帶些諷刺的戲稱,這會子她自己說出口,卻心神一震,惆悵萬千。
不料,來不及等她回應。暄陽突然身子向前一屈,在她身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昭嬌霎時間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到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她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驕傲如暄陽竟然會向她下跪……
暄陽還穿著華服,頭上的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在她下跪的那一剎反射了將要消逝的夕陽,晃花了昭嬌的眼,瞳仁被咯得酸脹微疼。
“喂喂喂喂喂!”昭嬌揉揉泛著酸的眼睛,連忙站起來要扶她,大驚失色,“你這是做什麼,你爹對不起我你可沒……不對你們都對不起我但是男兒膝下有……不對,反正你別這樣!”
“覃熙……算我求你,不論他做了什麼,你饒他一命好不好,你去替我向母皇求求情好不好!”暄陽隨著那一屈膝,已經是淚眼婆娑,她的尊嚴和她的驕傲恍惚都隨風散去。
“你快起來你快起來,我不是你陳國的婆母,你成親完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