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震使使眼色。
透過撩起來窄窄的縫隙,嶽震定睛看去。外面已經很亮了,裡面卻依然很暗,他只能看到一個背對著門口的身影,那個纖小瘦弱的身影靜靜的坐在那,沒有因為昏暗中突然投進一條光線而回頭。
就是小小的背影,已經足夠讓嶽震如泥胎雕像一般,臉龐上閃過難以相容的表情。
從臨山原出事以來的無數個日子裡,這個身影也無數次的出現在夢裡,他夢過這個背影在鍋灶前歡快的忙碌,也夢到過這個背影提著大大的水罐小心翼翼。除了她還能是誰?嶽震最清楚這個身影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心底。
“布赤···阿妹···”
伸出顫抖的手臂,一時間奔湧而來的情感,不但擠壓著他的心房,也把他的聲音擠壓到幾乎嘶啞。一聲顫慄嘶啞的呼喚,牽動著眼睛裡溫熱的液體,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阿妹,是我,阿哥···”
哽咽的少年根本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可是山洞裡那個小小的身影只是輕輕地顫動了一下,還是沒有任何得反應。異常的安靜立刻讓嶽震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暴躁扯開門簾衝進去的他,是誰也無法攔住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混亂,場面很混亂,嶽震也很混亂,總之是亂作一團。
一腳踏進窯洞,那個安靜的背影驀然轉過身來,四目相對時,嶽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布赤在他心目中的影像深刻,他也幾乎不敢確定眼前的小女孩就是阿妹。
蒼白的面容,深陷的臉頰,尤其是那雙死寂而空洞的眼睛,讓嶽震頓時肝膽欲碎,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他伸出雙臂,一步步的走向小女孩,已然泣不成聲。“阿妹,阿妹,不要害怕,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阿妹,阿哥殺光壞人,已經替阿爸報了仇。阿妹,來,到阿哥這裡來,從今往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小布赤卻一步步的後退著,喉嚨裡響起的是那種近似於野獸一樣的低鳴,嶽震不管不顧的一步步的靠近著,他根本沒有看到小布赤瘦骨嶙峋的手裡,抓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一個不停的前進,一個不斷的後退,相互凝視的眼睛裡都充滿了絕望,死一般的氣息頓時瀰漫在山洞裡。門外的拓拔月和野利大嬸見勢不妙,雙雙衝了進來。
砰!小布赤的脊背貼到了洞壁上,退無可退。陷入絕境的小女孩頓時癲狂起來,一隻手揮舞著短刀,其餘的肢體近乎筋攣的拳打腳踢,喉嚨裡的低鳴更加尖利。這種氣氛下的嶽震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思想,一時間他彷彿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淚水,取而代之的是那種來自冰冷深淵的哀傷與絕望。
“阿妹···阿妹···”他一步步的走向妹妹,根本無視亂舞的短刀。
拓拔月從後面攔腰抱住嶽震,拼命的嘶喊道:“小羊倌醒醒!醒醒!你給我站住!”可是身為箭手的她,怎麼能拽住瘋狂的嶽震?這時野利大嬸也衝到他的面前,抬手就給了嶽震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你想逼死你的妹妹!”
野利大嬸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一記響徹窯洞的耳光終於打醒了嶽震,他掙脫了拓拔月的臂膀,頭也不回的衝出窯洞。看了看轉身去安撫小布赤的大嬸,少女跺跺腳,也一陣風一樣的追出去。
任憑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嶽震不顧一起的奔跑,他覺得**膛裡充斥著太多的氣體,只有猛烈的、大口的呼吸才能讓自己不會爆炸開來。
他不知道該跑向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離殘酷的現實,還是與這個沒有一絲溫暖的世界更加接近。他只知道機械的奔跑,不停的奔跑,直到一座厚厚的土牆擋住了去路,無辜的土牆頓時成了他發洩的目標。
‘砰!’與高大堅固的土牆相比,渺小的有些可憐的拳頭狠狠的砸在牆上,卻是一陣地動山搖。於是乎,轟隆隆一連串的悶響聲此起彼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瘋狂的捶打著土牆的少年連聲怒吼著,可是他已經沒有真氣護體,如此毫不歇氣的擊打,微微晃動的土牆上,很快就變得血跡斑斑。跑到快要斷氣的拓拔月正要撲上去阻止這個瘋狂的*子,卻被趕來的大族長一把拉住,發怒的少女回頭看到是爺爺,僵硬的身體也在大族長的搖頭中軟化下來。
不堪受虐的土牆終於劇烈的搖晃起來,所有情緒已經衝上頭頂的嶽震,也到了臨界點。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
‘轟隆’的巨響一聲,高大的土牆從根部斷裂,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