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戰鬥還在繼續,只有一個人倒下,才是結局。
跑出去轉頭回來,十五迴歸正面的騎姿,兩人又是一次面對面的大力對劈。馬駝錯身,嶽震依舊故伎重演,就是欺負他的駱駝笨拙,不能像戰馬這樣急停急轉。不過這次十五也早有防備,不給嶽震偷襲的機會,兩條腿一通猛磕,駱駝一溜煙的跑開,嶽震無奈收刀狂追。
一前一後,嶽震看不到十五手裡的動作,但是黑馬接連的兩個縱躍,眨眼就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
心頭突然閃過一絲警覺,嶽震高高舉起了戰刀,隱約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就在嶽震揮刀劈砍卻又凝神戒備的剎那,十五閃電般的扭身,再看他還是以口銜刀,兩手中赫然又是一弓一箭。
嶽震對他手裡的弓並不陌生,在布哈峻的賽馬會上,嶽震可謂印象深刻。這張弓,曾經和胡琴一起拉奏出很多天籟之音。
幾乎忘了,十**但是一個戰士,他還是一位技藝超凡的琴師。此刻他手裡,也就是那張琴弓。
如此近的距離,就算嶽震有所警覺,有所防備,也無法躲開這支悄無聲息的利箭。可是以為自己得手的十五卻不知道,這位烏蘭王的身上,有兩種異於常人的氣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氣息。
真氣和藥息凝結的怪異內息驟然反抗,已經刺破嶽震面板的箭頭無法深入,只能順著嶽震的肋下劃過,即便如此,也疼得嶽震眼冒金星,怒吼了一聲。
十五匪夷所思的看著利箭突然轉向跑偏,只是劃開烏蘭王的衣衫,帶起一串血珠。他想不通愣神的功夫,嶽震的刀已經劈至頭頂。倉皇之間捉刀格擋,胸前空門大開,嶽震怎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是我兄弟還你的!”
撲的一聲血光飛濺,嶽震怒喊著,左手中的利箭惡狠狠的捅進十五的胸膛。震耳的痛嚎聲中,十五從紅駝上掉下來,緊抓箭尾不肯放手的嶽震,也和他一起跌落。
“這是我還你的!”掉落實地,滿臉暴戾的嶽震拔出利箭,第二次狠狠捅進了十五的胸口。這一拉一刺對十五的傷害絕對是致命的,也摧毀了他所有的反抗能力。
終於鬆開了箭尾,嶽震雙手握著乙侯戰刀,幽寒的刀尖點在十五的喉頭。結束了,勝利者和失敗者對望著,勝者的眼睛裡有憤怒,有悲哀,就是沒有半點的喜悅;相反是敗者微微渙散的眼神裡,浮出了笑意,那種終於解脫了的由衷之笑。
“嗬嗬···”刺進肺葉的異物,影響了他的呼吸,也讓他的笑聲很怪異。“我說過,能與您這樣的王者一戰,是十五的榮耀,我從來沒想過,我這種人還能帶著榮耀離開苦難的世間。這是烏蘭王您對我的恩賜,十五下輩子做您的奴隸報答您。”
看著敵人的血從嘴角汩汩流出來,嶽震的手輕輕顫抖了。雖然他是敵人,但是他的血也和沐蘭楓的一樣鮮紅。
“我的主人,把我和牲口一起送給了庫莫奚人,我···”十五的發音已經明顯的很難控制了,嶽震也很難穩住自己的手不再抖動,微微向後縮了縮刀尖,他實在無法剝奪這個一生悲苦的奴隸,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傾述。
“這把刀是當年老主人賜給我的,他告訴我,有了這把刀,我就不再是奴隸,就是一個戰士了。他還告訴我,這把刀是他們祖上,從漢人手裡搶來的。就把它送給您吧,烏蘭王您才是真正的勇士,才能讓它···”
十五很想握起刀柄,把大刀送到嶽震的面前,可是他只能動動手指,卻也無力再拿起曾經帶給他希望的夥伴。
面對彌留之際,神思混亂的敵人,嶽震心頭填滿了深重的悲哀,不再有一絲戾氣。
他奪走我兄弟的生命,我又剝奪了他活下去的權利。如果時空倒轉,回到片刻前,我還能毫不手軟的再做一次嗎?
嶽震的眼睛離開了奄奄一息的敵人,看向遠處不斷往後退卻的紅駝兵。想看清楚記住這些的容顏,但是眼睛就好似晃動的鏡頭,無法聚焦到一個點上。他很想喊一句:回家吧,回到你們的親人身邊,把你們的生命踩在腳下,非我所願!
“烏蘭王,給我一個痛快!把戰士的榮耀恩賜給我,我不想流盡最後一滴血,不想這樣麻木悲慘的等待著死去!”
兩雙眼睛相互凝望,一個神采飛揚,痴狂而熱烈,彷彿將要迎接生命中最崇高的祭禮;一個幽寒深邃,茫然卻尊敬,宛若面對一幅動人心魄的畫卷捫心自問,這就是我親手描繪的作品?
咔嚓,輕輕切斷骨骼的聲音,嶽震的刀刺入再拔出,不過是眨眼的瞬間,可是隻有他自己才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