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間大國師的僧袍無風自動,他邁步走向凝神戒備的青衣二老,周圍的喧囂隨著迦藍葉的腳步戛然而止,眾目睽睽下的激戰一觸即發。
“且慢!迦藍···”
一聲突兀的清叱讓緊繃繃的氣氛為之一鬆,驚訝的人們循聲望去時,面垂薄紗的少女卻又愣在了那裡,沒有了下文。一直密切關注的申屠希侃打了個激靈,少女熟悉的聲音讓他聽出來,原來真的是大宋帝姬駕臨。
她為什麼要出言阻止?又為何吞吞吐吐?難道帝姬也知迦藍葉與震少關係不淺?
諸般疑問在申屠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不由得想起震少身邊另一位少女,一向自詡從容鎮定的大掌櫃一陣心亂如麻,竟然做賊心虛似的往後退了退。他不知帝姬一旦看到了自己,會問起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作答?
柔福此刻的心緒雖然不像申屠那樣亂,卻也是一頭霧水深陷迷惑,那是因為她本來完整的一句話,被迦藍葉最後的那句‘家務事’硬生生的攔腰打斷。
異變突起,心頭大亂的絕不止他們兩個,場中剛剛調息平順的法刀也是身軀一震,慌忙轉眼看過來。迦藍葉語帶隱諱卻讓他一下子明白,此少女是何許人也。
“唉···”氣勢暴漲的迦藍葉一聲輕嘆,頹然止步,對近在咫尺的鋼爪視若無睹,大國師竟然仰頭望天苦笑道:“小友稍安,待老僧趕走這些大煞風景之人,你我再敘不遲。若是我等這些粗淺招式難入法眼,小友儘可隨法刀入寺用茶,老僧稍後即到。”
“國師且慢!”看到迦藍葉一番交代又要邁步上前,柔福一斂心神開口道:“昔日國師在巴蜀的種種行徑,本宮記憶猶新,你我故人不假,是敵非友更不假。但是大國師這句沒來由的家務事,令本宮甚為不解,國師可願為本宮解惑?”
迦藍葉還是沒有回身與少女對視,他依然是那付苦笑的模樣。“小友既知你我是敵非友,又何必阻止老僧?我與他在吐蕃斷斷續續的相處了半年有餘,所以你我之間的過節,在老僧心裡已然變成一樁家務事了。”
“他!···”
雖看不到薄紗後少女的表情,法刀卻清楚的看到了那層薄紗,一陣陣的顫動。
申屠、法刀,甚至連柔福身後的龍如淵都知道,大國師所說的‘他’是誰,幾人心態各異卻要數柔福的心緒最難平靜,真可謂,怎一個亂字了得。
一路西來,愈是接近幾國國境,柔福的一顆芳心就愈是焦灼混亂,她每時每刻都在強迫自己不要想起他,不要想現在離他越來越近。臨行前向靜真師太訴說的決然猶在耳畔,可是她終於明白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她頑抗著那種莫名誘人的引力,也在與胸膛裡的那顆心交戰不停。
幾夜月波涼,夢魂隨月到蘭房。殘睡覺來人又遠,難忘。便是無情也斷腸···
此刻猛然間從迦藍葉的嘴裡聽到他的訊息,少女一陣恍惚,往事如開閘之水奔湧而來,依然那樣清晰,依然那樣扯著心扉,讓人心慌。西來的路途上,只有心中那點對迦藍葉的怨憤,才能讓柔福抽離天人交戰之苦,此刻的她也唯有用憤恨,才能止住將要奪眶的清淚。
“好,很好!大國師既知你我過節未了,又怎能將負債之身交與旁人?”少女暗咬銀牙,斷然揮手道:“龍如淵,你去把那兩個人料理了,好讓本宮和大國師一了夙願。”
“屬下遵命!”
龍家少主依舊是紫衣飄揚,乾脆的躬身領命後,龍如淵面沉如水,邁步而去。
“哪裡來的無知小兒大放厥詞!難道家裡沒有長輩管教?”柔福與迦藍葉的對話,大小鐵衣聽得真真切切,眼見來路不明的女子發號施令,紫衣少年竟然真的氣勢洶洶而來,鐵衣老二怒極反笑道:“哈哈,國師的小友很欠管教啊!”
迦藍葉一看要糟,哪還有心思去理會他的指桑罵槐,大國師橫跨一步擋住了作勢欲撲的龍如淵,沉聲道:“龍公子且慢,請聽老僧一言。”
龍如淵被迫剎住了腳步,回頭看向帝姬,卻忘記柔福薄紗遮面也遮住了臉上的表情,他只好轉回眼睛與國師對望,心裡希望能聽到帝姬給一個明確的指示。
“老僧早就聽聞如淵公子少年英雄,小小年紀便接掌了家主之位,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宇不凡,龍家後繼有人,老僧很是欣慰吶。”未等到柔福開口,卻見迦藍葉雙手合什微微點頭,面對一代宗師的江湖禮節,龍如淵也只好抱拳拱手,擠出一絲笑容。
“老僧曾與龍家幾位更夫有一面之緣,老更夫們身體可好啊?”
川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