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已被罷免的樞密院知事汪伯彥嗎,他一個罷相還能隻手遮天?”嶽震笑著搖頭。
“汪伯彥貪婪成性固然麻煩,但還不是最可慮的。”何鑄覺著既然開了頭,也就豁出去了,一五一十的說起來。
“聖上南渡後,汪、黃就一直是拍檔,後來因為禁軍譁變雙雙被貶。但黃潛善此人不可小覷,他與現今的樞密院知事趙鼎,即是同鄉還有姻親,關係不同一般吶。”
嶽震一愣,不覺有些意外。趙鼎,實際意義上的國家總理,這事要和他牽連上,還真就麻煩啦。雖然早對官場上盤根錯結的關係網有些耳聞,可他還是想不到,怎麼拐來拐去,拐到了當朝宰相的身上。
見他皺起了眉頭沉默無語,何鑄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致站了起來。
“在下官卑言微,也只能與公子講這麼多啦,要是公子有親眷在朝裡,需要傳遞訊息,何某義不容辭。公子休息吧,何某告退。”
嶽震這才猛然驚醒,忙站起來抱拳相送。
“多謝一番提點,如有勞煩何大人的地方,小弟一定不客氣。何大人請走好··”
鄂州城外,碼頭。
一艘船體狹窄的軍用快船已整裝待發。
岳飛脫去戎裝一身常服,站在船頭,對著岸上的三個兒女道:“此事萬萬不可讓你們孃親知道,小二煞費苦心弄出了‘孔明車’,若是···”嶽帥不禁有些煩悶,揮手道:“不說了,都回去吧!”
“爹爹,且慢。”銀屏見父親轉身要入艙,情急之下也顧不上什麼矜持了。
“屏兒,還有什麼事不妥?”嶽元帥聞聽回身,對女兒的意見,岳飛一向都很重視。
往日果敢幹練的嶽小姐,卻意外的忸怩起來。
元帥猜出了個大概,不忍乖女兒受窘,便對岳雲兩兄弟道:“雲兒,雷子,你們騎馬先回去吧,以防被你娘看出破綻。告知親兵隊,晚一點再護送小姐回去。”
看著弟弟們打馬飛奔的背影,銀屏小姐抑住了羞意,鄭重的對父親說:“爹爹,小弟的事情完了,讓小弟去見見張憲,如若小弟滿意,女兒也不會反對,爹爹就把他調回鄂州。若是小弟覺著張憲不甚可靠,這件事,就休要再提了。”
說罷嶽小姐丟下一臉愕然的父親,含羞跑向了遠處的親兵衛隊。
直到親衛護著女兒的一行人消失在夜色裡,岳飛才回過神來,揮手下令開船之際,苦笑著暗想道。
怪不得銀屏遲遲不肯答應,原來是想聽聽小二的意見吶。小二呀,小二,哥哥姐姐都說你今非昔比了,為父也想早點見到你啊。
小船飛快的劃破了破浪,船頭上屹立的,不再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將軍,只是一位牽掛著孩子的父親。父親深邃的眼神,彷彿要刺破濃重的夜色,一直望到了遠方的都城。
臨安皇宮,養心殿,御書房。
“坐吧,十弟,也沒有外人了。”高宗疲倦的倚在龍椅上,指指邊上的錦墩。
福王默然坐下,垂下眼睛看著腳邊花團錦簇的地毯,諾大一個書房悄然無聲。
“唉,朕知道,在福丫頭的事情上,你心裡在怪我。”趙構虛弱的合上眼睛,悵然道:“看到丫頭現在這個樣子,朕心裡也不好受呀。”
福王依舊沉默無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構換了姿勢,也沒有睜開眼睛,接著說:“朕這個皇位,是五哥夫妻犧牲了一輩子的自由換來地;也是你,十弟拋卻了一生的幸福換來地;如今,五哥的後人不開心,十弟你也不痛快。朕這個皇帝做的還真失敗呢。”
福親王抬起頭看著哥哥,嘴巴張了又張,喉結顫動著,卻又垂下頭去。
九哥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紮在趙榛的心房。他一時間想到九哥的諸般難處,便覺心如刀絞。
禁軍之變當夜,九哥失去了唯一的皇子,卻依然要整夜的屹立於皇宮城頭,不能有半分的悲慼顏色。
今年糧價暴漲,九哥夜不成寐,嘔心瀝血,發文督辦各地調糧來江南。每天傍晚開始批閱奏章,檢視比對各地糧價,然後再行文督促各部,將糧食運往糧價居高不下的地方。往往是天光大亮時,才算告一段落。
福王悉數著皇帝的種種,不可抑制的羞愧湧上心頭,王爺抬起微紅的雙眼動情道。
“九哥,你不必說了,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當年我自殘身軀入‘殘門’時,就已經想的明明白白。哥哥你說的對,生於帝王之家,就失去了退縮與悲傷的權力,幾十年來,弟弟不曾有一絲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