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裹著毛氈,輕輕伏在阿爸的**口上看過去,原來是那個少年人在說夢話。暗色中,少年嘴裡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語,面部表情時而痛苦的扭曲,時而激動的通紅,折騰了好大一陣子,才又歪頭靜下了來。
唉,他一定經歷過很緊張的事情。小布赤同情的猜想著,慢慢的睏意襲來,小丫頭也就伏在阿爸的**前,香甜的睡去了。
第二天,布赤與阿爸說起這件事。格桑不禁在心裡打個突兀,暗暗思量。
臨山原雖小,只有不到百戶人家,可是這裡民族混雜,不但有講吐蕃話的各大種族,就算女真漢子,回紇女子,這裡也不稀罕。他們的語言女兒都能聽懂幾句,可這個少年說出來的話小布赤半點也聽不懂,也就是說他來自更遠方。再聯想到他酷似女真人的長相,格桑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少年是一個漢人。
一個漢人怎麼會跑來這裡?格桑心頭浮起一陣隱憂。從沒有一支漢人商隊來過臨山原,因為要穿越馬賊橫行的青寧大草原,他們寧肯多走一倍的路,也要選擇青海道,因為那條商道正是吐蕃與西夏的交界處,那裡有西夏**保護過往商旅。
幸好少年人安然沉睡,無害的狀態讓格桑的憂慮慢慢淡忘。只是看到臨山原的獵手們不斷地趕著爬犁離去,格桑的心又忍不住火熱起來。
與阿爸相依為命這些年,早熟的小布赤怎能不瞭解阿爸的心事。看著他整天抓耳撓腮的模樣,小丫頭又開始為阿爸準備行裝。終於無法抵抗山林和心裡那個願望的**,格桑又要出發了,臨行前自然要千叮嚀、萬囑咐一番。
小布赤卻比阿爸更有幾分信心,小丫頭指著熟睡的少年說。
“阿爸啦,您用一顆金子般善良的心不會救回來一個壞人的。再說,您看這位大哥哥像是一個壞人嗎?壞人就不會受那麼多傷啦,因為壞人總是去傷害好人的。”
聽著女兒純樸的理論,格桑憨厚的笑起來。是呀,這個孩子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總是能讓人覺得有幾分莫名的親近。看著他漸漸紅潤起來的面龐,格桑和女兒一樣,從心裡由衷的高興,因此他這次出去,還帶上了很久都沒有用過的藥鋤,希望能挖到一隻好山參,回來給這個孩子補補身子。
格桑離開的第三天,嶽震這才真正的醒過來。
為什麼真正呢?因為這幾天來他一直處在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下,對外界雖有了一些感知,但是不清晰,很模糊。他能夠感受到,現在這個地方很溫暖,也很舒適,雖然沒有家的感覺,卻很親切,讓他的心裡很安靜。
一開始,嶽震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夢境時時刻刻的纏繞著他。一會兒狂牛追來,一會兒身陷冰冷灰暗的荒原;一陣子完顏昌叫囂著索命,一陣子又是柔福哀怨悱惻的呼喊。
直到後來,他的手指可以輕輕的彎曲,觸到柔軟厚實的皮毛,觸到溫暖的毛氈。嶽震才真正相信,相信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是哪裡?
隨之而來的疑問讓他睜開眼睛。巧的是,小布赤此刻正在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啊!”
“呃!”
一大一小,兩個人同時驚呼一聲。而嶽震沙啞古怪的聲音,讓小布赤忍不住抿嘴笑起來。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頓時交織在一起,一個清靈婉轉,一個卻是嘶啞難聽。直到最後兩個人都發覺這種交流根本就是徒勞。少年和小女孩,又一起忍不住的相視而笑。
小布赤端來溫溫的熱茶,一點點的滴進嶽震的嘴裡。要不是阿爸交代不能給剛醒來的人喝太多,小丫頭真想把那一壺都餵給他。
嶽震意猶未盡的**著嘴唇,他覺得喝到兩輩子都沒有嘗過的瓊漿玉液,竟然是那麼甜,香磬心肺,還有一絲淡淡泥土的味道。
喉嚨裡舒服了很多,嶽震也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面前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醒來後的第一個面容,這個異族的小女孩讓他感覺到一種親切,與生俱來的親切。小女孩的個頭不算很高,嶽震估量著,也就是勉強能到自己**口。她長著一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笑眯眯的,潔白但不太整齊的牙齒露在外面。
她臉上的面板不像漢家女子那樣白嫩,有些粗,但是臉頰上渾然天成的紅暈看過去就會讓人覺得,很自然,很親近。
第一百六十八節
仔細端詳著這個小姑娘,看著看著,嶽震不禁有些走神布赤身上鮮明的民族服飾,讓他很容易就分辨出來,這是一個吐蕃族小女孩。
讓嶽震感到震顫的是那種笑容,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