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語堂循聲看了一眼,發現是小周氏身邊的芳信,一下便站了起來。
老侯爺喝了聲:“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崔語堂看了看老侯爺,不說話,就跟以前犯了錯被他訓時一模一樣。
老侯爺嘆口氣,嘟噥了句:“這麼大人了,孩子都要成家立業了,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讓人進來。”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守門之人說的,芳信便被放了進來。
芳信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垂頭道:“五姑娘剛剛在三姑娘那兒昏了過去,七姑娘掐了五姑娘一把,四姑娘氣不過,便打了七姑娘一巴掌,現下鬧到了老太太那兒去。老太太要罰四姑娘,夫人讓我來看看您和侯爺說完了沒有,若是說完了,便請您過去。”
芳信見要在老侯爺面前講,便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個遍,此刻低眉順耳。
老侯爺對這些小女兒家的事不感興趣,但正好借這個機會表明一下態度,也不會太過激進,逼得張氏跳腳,想到這裡,他便對崔語堂道:“走吧,我隨你去看一看。”
崔語堂有些傻了,崔敏達從前連他這個做兒子的都沒多管,此刻居然要去插手孫女間的事。但他沒說話,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張氏高坐上首一言不發,裴氏正摟著崔嘉茗發火,說什麼也要張氏好好罰一罰崔嘉惠。冬青留在崔嘉芸那兒照顧崔嘉寶,但將情況告訴了崔嘉惠,此刻小周氏心中不慌,但面上卻一副擔心至極的樣子。片刻間便紅了眼眶,只說是擔心崔嘉寶,拉著崔嘉惠的手,理都不理裴氏。
裴氏提崔嘉茗被打,她便哭崔嘉寶被磋磨地暈了過去,還被當妹妹的伸手掐了一把。兩邊又是哭聲又是叫嚷聲,張氏被煩得頭疼,只覺得腦子要炸開,怒喝道:“夠了,都給我住嘴!”
這聲音停了一瞬,又冒了出來,但細細弱弱的。
張氏先前袖手旁觀,是想看看和從前大不相同的小周氏現在有幾斤幾兩,見裴氏拿她一點辦法沒有,還被逼得像潑婦一樣,張氏心中便多有不滿。但她終歸是三房的人,張氏自然不能坐視她們被欺負。
然而張氏還沒開口,老侯爺便帶著崔語堂來了。
張氏的眼便眯了起來,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到底是誰把崔語堂給弄回來的。同床共枕三十多年,她曾經以為自己將這個人看的透透徹徹,可臨到老了,才發現是一場笑話。現在,竟是連內宅的事都要插手了嗎?
老侯爺徑直走到張氏身邊坐下,問道:“阿寶怎麼樣了?”
家中小輩太多,她們又在撫州待了幾年,老侯爺自然分不清楚誰是誰,但來的路上問了問芳信,這便記住了。
這一聲聽在張氏耳朵裡卻更難受了,她面色平淡道:“請的大夫還沒有來。”
老侯爺皺眉,道:“這麼要緊的事請個大夫到現在都不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裡爭論些什麼!”
要不是老侯爺剛剛才到,裴氏就要以為這是指名道姓地罵她了,臉上一下火辣辣起來。看著張氏難看的神色,裴氏知道,老侯爺這是要站在二房那邊了,她悄悄地往一邊挪了幾步。她先前囂張,是知道張氏會幫她,可不敢在老侯爺面前耍威風,一不小心就要丟個大臉。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關於每一個人物都會做人設,然後有時候一些線會發現用不到,就在這裡講啦。無關洗白,做過的事就是做過的,只想說每一件事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大周氏生崔崇安的時候,很順利,不像是頭胎。
懷上崔嘉惠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她,這次肯定也很順利。
生崔嘉惠的時候,她難產了,最後嬤嬤做了什麼她不知道,生產後她身下惡露不斷,大周氏清楚地感覺到,她要死了。
大周氏很害怕,每天深夜都在哭泣。
她突然想到,她的生產本應該順順利利的,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如果是的話,如果是的話……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她的孩子還那樣小。
崔語堂還很年輕,他會續娶,娶來的女子不知和誰一條心。
大周氏感受到了比死還讓她害怕的情緒。
她想到了一個人,那樣依賴她,那樣喜歡她的一個人。
大周氏求崔語堂,求她母親,唯獨不敢去見那個人。
她想,她出落的這般好看,若是沒有她這個請求,未來會很……
大周氏不敢再想,她看著一雙子女稚嫩的臉龐,知道自己要懷著那樣的愧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