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這件事。而且太子上課時,林贊讀隨侍左右,若有問題,他為何不當場提出?”
這年頭拿天地祖宗起誓是極為慎重的事情,皇帝一聽,便看向林英。
林英不慌不忙道:“陛下,臣也敢向天地祖宗起誓,臣確實早已對唐師傅說過。只是當日講到這一段時,臣正好生病告假了,此事詹事府亦有記錄。"
這下好了,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在場,兩人都發重誓,到底誰說的是真言,誰說的是謊話,當真只有天才知道了。
但如果唐泛坐實了“明知故犯,不把皇帝的話當回事”這個嫌疑,又背上蠱惑太子的罪名,那麼不僅他本人會倒黴,連帶太子也會受到影響,給了萬黨可趁之機,而且那些親太子的人,也都會認為是唐泛連累了太子,到時候肯定對他恨之入骨。
想及此,饒是唐泛再冷靜,也知道現在的情勢對自己十分不利。
他不著痕跡地抬起頭,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從面容平靜的林英,到驚疑不定,不知道信誰才好的太子,再到面露不滿的皇帝,他很快收回視線,拱手道:“陛下,清者自清,但此事當時只有臣與林贊讀在場,孰是孰非,但憑良心,多作糾纏也無益,只是臣有一事不解,還請陛下明示。”
皇帝:“講。”
唐泛道:“臣不知《通鑑》武德七年到貞觀元年,有何處犯忌,請陛下明示。”
皇帝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語氣自然不好:“朕問你,‘太宗皇帝雖有玄武門之事,卻無礙於聖君之名’,這句話,你是否對太子說過?”
唐泛道:“是。”
皇帝:“那你還狡辯什麼?朕欲讓講官避開《通鑑》裡的這段時間,正是因為裡面有玄武門之事,太宗皇帝雖不得已,但那畢竟也是他的兄弟,你對太子說那句話,難道不是刻意存了慫恿之心,暗示太子先下手為強,免得以後反為兄弟所累麼?”
玄武門之變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只是一樁普普通通的史實,對帝王身後雖略有瑕疵,可因為歷代史家的粉飾,也並不算什麼,誰在講史的時候,一般都不會特意繞過這件事不提。
但壞就壞在,前些時日,萬貴妃忽然有了讀史的興致,就讓人找來史書,翻譯之後編成故事講給自己聽,聊以打發時間。
成化帝去找萬貴妃的時候,正巧聽到了唐太宗那一段故事,萬貴妃就對成化帝道:“玄武門喋血,兄弟相殘,終非美事,太子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若有人以史為鑑,刻意誤導太子,難免會令太子走了彎路,這種故事還是少講為妙,讓講官多講些孝悌恭順的典故罷!”
要說在成化帝眼裡,萬貴妃就沒什麼不好的,但凡萬貴妃說的,就算沒道理也是有道理的。當時他就深以為然,同意萬氏所言,這才有了吩咐林英,讓東宮講官跳過《通鑑》中幾段內容不講的事情。
若皇帝沒有交代,唐泛講了也就講了,這叫不知者無罪。
但皇帝明明吩咐過了,唐泛還“陽奉陰違”,視御令於不顧,這就叫明知故犯,居心叵測,自然罪加一等。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說到底,若老子對兒子全然信任,也不至於這麼沒事找事,壞就壞在老子的枕頭風太強勁,跟萬氏比起來,太子其實也就是一個兒子罷了。
最糟糕的是,皇帝現在還就不缺兒子。
而且真正說起來,皇帝最寵愛的孩子,並不是現在這位太子,而是他早逝的兩位哥哥。
一位出自貴妃萬氏,只可惜不及週歲就夭亡了,連大名都沒來得及取,這個兒子的早逝,是他內心深處的傷痛,皇帝相信,若是這孩子還活著,一定會成為英武不凡的太子,也是最出色的繼承人。
另外一位則是悼恭太子,這個孩子同樣曾經被皇帝寄予了厚望,這從他兩歲就受封皇太子便可以看出來了,只是最後同樣也沒能留住。
所以說,如今這位太子,當得可真是戰戰兢兢,了無趣味,他每日隨時要面臨挖好了坑等他跳下來的陷阱,面臨小人的讒言。
眼下只不過是換了個花樣,旁人對付唐泛,實則最終目標也還是太子。
唐泛肅容拱手道:“請陛下收回方才的話,慫恿蠱惑之詞,臣實不敢擔!臣說玄武門事,正是為了告誡太子殿下,友愛兄弟,孝悌父母,而且太子與唐太宗之間,殊無相似之處。唐太宗未登基時,僅為次子,上有太子,自然名不正言不順,而太子殿下如今是長子,更得陛下敕封東宮太子,如今已近十載,名正言順,天下皆知,又如何會效仿玄武門事?除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