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州有點哭笑不得:“外祖母,我並未介懷。”
這是真話,隋安一輩子看到的天地就那麼一丁點,所以他耿耿於懷,但隋州如何會將家裡那一點糟心事放在心上?
一個人的眼界與胸襟不同,看到的事物與做出來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同,隋州每日要經手的事情何止數十件,件件都涉及大案(如今他也是一把手了,不是大案要案也不需要指揮使親自過問),哪裡有閒心去計較兄長對自己的態度是不是不好,父母是不是有點偏心兄長?只有每天無所事事,才能將精力放在這些事情上面。
周老太太很欣慰,隋家出了一個隋州,也就足夠了。
“你能這樣想,外祖母很高興,你有潤青這個朋友,也算是彌補了不足,千金易得,一友難求,你要善加珍惜,有什麼話就得說個清楚明白,可別鬧出什麼誤會來,到時候才後悔!我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看得開了,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光陰,過得開心最是重要,只要沒有妨礙到別人,就不必太過束手束腳。”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似乎另有所指,又像是在交代遺言,隋州聽著不喜,便道:“大過年的,外祖母何以說這番話,我與潤青自會好好的,不必您操半點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從周宅出來,外頭下起簌簌小雪。
隋州帶了傘,不過只帶了一把,唐泛想回身去跟周家婢女再要一把,卻被隋州攔住了,說一把足矣。
唐泛也沒堅持,年節放假,兩人難得清閒,都不必趕時間。
京城的街道平日裡熙熙攘攘,熱鬧得過分,很難令人體驗到江南小鎮的寧靜,但現在冷不防下起雪,許多本想出門的人反倒都不願出門了,街上因此少了不少人,顯得清靜許多。
兩人肩挨著肩,慢慢地往前走,彼此都沒有說話,享受著這份得來不易的清閒和溫馨。
雪越發下得有些大了。
隋州不著痕跡地將傘往唐泛那邊挪了挪,自己肩膀上因此沾上不少雪花。
唐泛看在眼裡,便道:“路邊有間茶寮,先進去歇歇腳如何?”
隋州:“好。”
茶寮裡客人也不多,幾張桌子僅僅坐了寥寥兩三人。
看見隋唐二人步入茶寮,一名女郎趕忙迎了上來:“二位客人快請坐,想喝點什麼?”
素來二人出行,說話的功夫都由唐泛去做,這回也不例外,他聞言就笑了:“茶寮不是喝茶,還想喝什麼?”
那女郎美目流轉:“別的茶寮或許如此,我們這間卻別有不同,枇杷花茶,桂花茶,普通野茶,還有梅汁,客人可以選自個兒喜歡的。”
唐泛有點詫異:“這年節有枇杷花茶?北方好像也沒枇杷花罷?”
女郎笑道:“是安徽那邊種的,夏天的時候曬乾,家裡人來京,就帶過來了。枇杷花潤喉止咳,冬天喝也不錯,客人要不來兩杯嚐嚐?”
人家如此會說,唐泛自然也不能不捧場,點點頭道:“那就來兩杯,有勞了。”
女郎朝他盈盈一笑,轉身走了,那身段雖然談不上誘人,也稱得上風姿綽約。
對方一走,隋州便冷冷道:“她對你有意。”
唐泛:“……”
第160章番外九雜事
唐泛抽了抽嘴角:“……我沒覺得,你怎麼看出來的?”
隋州冷哼:“嘴角,眉目,一眼就看出來了。”
唐泛駭笑:“你真把我當成寶貝似的了?隋指揮使,我又不是銀子,還人見人愛呢!”
隋州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我的寶貝。”
此人平日不說情話,但若認真起來,說出來的話能令情場老手也自嘆不如。
眼下唐大人聽了這話也不搭腔,直接埋頭喝茶,假裝沒聽見,緋色卻從脖頸處慢慢攀沿,直到將兩頰也染上微微的紅。
雪依然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幾個原本喝完茶準備離開的客人只得又重新坐了下去,讓店家往茶杯裡添上熱水。
但對於唐泛和隋州來說,這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清靜工夫,反倒令人分外珍惜。
他們沒有忙著走的意思,都還坐在桌子旁邊,看著外頭的雪將屋頂街道都蓋住,天地白茫茫一片,頓覺寧靜美好。
泡茶的女郎很快就端著兩杯枇杷花茶過來了。
茶水滾燙,不過在這樣冷的天氣下,很快也變得溫熱適宜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