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看了。
想他自從姐姐當上貴妃以來,便春風得意,不說皇后孃家都不如他,連內閣宰輔也要對他禮遇有加,何曾遇到過今日這樣被當眾堵得下不來臺的局面?
他想起方才彭華在他耳邊說的話,心想這個龜孫子肯定早就知道唐泛辯才了得,所以當起縮頭烏龜,故意讓我來出面,這下好了,害老子丟了這麼大的面子!
“話說回來,”唐泛沒有給萬通思考回應的機會,他微微一笑,將話題扯開,“這家業該怎麼分,不是旁人說了算,也不是由那兩個兒子的父親說了算,大明律對家產分配早有規定,若是決斷不下,自可上告官府裁決,咱們這些外人,大可不必操些不必要的心了。”
萬通明明在暗示太子之位,唐泛卻偏偏按照他字面上的話意去解釋,說得好像萬通鄰居家真要分家產似的,令萬通無言以對,只能幹瞪著眼。
幸好其他人也沒有光坐在那裡看著他倒黴,李孜省便道:“唐御史,這不過是茶餘飯後一個消遣罷了,何故如此認真?”
唐泛笑吟吟道:“不知不覺便認真起來,見笑了,見笑了!”
萬通哈哈一笑,也順勢下了臺階:“唐御史這一說,當真是令我豁然開朗啊,我回頭便去告訴我那鄰居,免得他對大明律一竅不通,到頭來還鬧出笑話來!好了,大家繼續吃酒,來,為咱們大明萬世永昌,為天子龍體康健,乾一杯!”
“乾一杯!”
“乾一杯!”
他這一說,眾人自然執起酒杯紛紛站起來道,微微僵凝的氣氛登時又活絡起來。
唐泛那一桌的人,都對他敢於當眾駁萬通面子的膽色表示佩服。
王鏊更是對他低聲讚了一個好字。
謝遷也道:“這萬通仗著他姐姐,由來囂張,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裡,還總連同其他人攛掇著陛下廢太子,他今日這番話,擺明是在暗示太子與二皇子的事情,藉此刁難你,幸好你隨機應變,沒有中了他的圈套,反倒又大大出了一回名了!”
唐泛微微苦笑:“人怕出名豬怕壯,這種名我寧可不要啊!”
謝遷拍拍他的肩膀:“禍兮福所倚,想想也不失為好事,你上次因香河縣案一事出名,許多人都說你是僥倖,如今你敢於公然表明自己的態度,沒有怯懦退縮,足以表明你的膽魄,日後非議你的聲音必然少了許多!”
王鏊也跟著調笑道:“不錯,潤青,往後官場上,說不定就流傳起‘劍膽琴心唐御史’的美名了!”
唐泛被擠兌得忍不住白了他們一眼,啥話也不說了,直接執筷吃菜。
左右都得罪萬通了,還不趕緊大吃一頓,怎麼彌補得上這一趟的身心勞損呢?
萬通雖然當場表現得很豁達,可等到酒宴一散,客人走盡,他讓人將門一關,禁不住就發火了:“那小子以為他是哪根蔥呢!一個區區左僉都御史,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裡!他還當自己辦了點雞毛蒜皮的案子,就天下聞名,誰也動不了了?!”
不過在場留下來的人,都是萬通的死黨,肯定跟他一個鼻孔出氣,而不會反過來指責他的。
李孜省笑道:“萬公不必為了這等人生氣,依我看,這個唐泛就跟其他言官一樣,好博虛名,方才那種場合,反倒是給了他發揮的餘地,可他也只長了一張利嘴罷了,回頭我讓人尋他點毛病,將他趕出京城,給萬公出出氣也就是了!”
尚銘便道:“那個唐泛可不是一般的小官,他有隋州幫他說話,汪直與他關係也不錯,自己是御史,還有個當右都御使的老師。御史是幹甚的?還不是想咬誰就咬誰?他的官小,卻不好輕視,保不準什麼時候就被反咬一口,雖不致命,可也疼啊!”
他這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聽得萬通更是火冒三丈。
一想到原本高高興興的壽宴被丘濬唐泛師生二人敗了興,萬通就覺得膩歪得不行。
他也不想想,明明是自己先去為難人家的。
彭華拈鬚道:“尚廠督所言甚是,小小一個唐泛,縱然牙尖嘴利些,也不足為慮,若是能由他身上找出什麼把柄,順道將西廠也給扳倒,那才是大功一件。”
尚銘雖然做夢都想著把老冤家汪直扳倒,聞言卻搖搖頭:“可惜陛下對汪直終歸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饒是我們在他面前幾次三番地說汪直的壞話,汪直至今也還好好地!”
李孜省不解道:“陛下身邊伺候的人那麼多,這汪直都快兩年沒在陛下跟前了,怎麼陛下還不冷落他?”
萬通與彭華聽到這句話,俱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