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幫每年都要定期向總教上繳稅收,時間不定,都由總教那邊派人過來,鄧秀才他們只負責接待,而且每年的使者也都不定,前兩年的使者是一個叫竹和尚的人,今年則是九娘子,雙方以白蓮教的令牌、口號為聯絡方式。
令牌就是當時鄧秀才從九娘子手中奪來的總教令牌,那個含金量最高,可以號令白蓮教眾,但如果你光有一塊令牌,對不上秘密暗號的話,那有令牌也白搭,別人肯定知道你是冒牌貨。
暗號也很玄乎,白蓮教內自有一套對應的暗號,鄧秀才自然悉數交代了出來,不過他又說,為了防止出現叛徒,這套暗號定期會更換,每次總教使者過來的時候,都會將下一次需要用的暗號順便教給他,而不會一套暗號一直沿用下去。
如此環環相扣,嚴格縝密,所以白蓮教才能躲過官府的搜捕打壓,代代相傳至今。
鄧秀才所能交代的,全部僅止於此。
知道得更多一些的是九娘子,不過她和她的兩個手下都已經被鄧秀才幹掉了。
汪直他們雖然沒能將白蓮教剷除,但總算拔除了南城幫這顆白蓮教設在京城的釘子,也算大功一件,不過唐泛覺得,南城幫既然能與宮中搭上線,將幼童發賣入宮為宦,只怕不止行賄萬通,在宮裡說不定還有其它門路,建議汪直深查。
理所當然,這個提議被汪直拒絕了。
汪直拒絕的理由很簡單,他本來就是抽空回來辦差的,現在差事辦完了,自然還要趕回大同去,沒空再瞎折騰。
而且他告訴唐泛,早在妖道李子龍案發之後,宮中就被徹查了一遍,當時別說白蓮教烙印,就是身上有點疤痕的人,都被單獨挑了出來,送入東西廠輪番審問,在那之後,與白蓮教沾邊的奸細都被抓了出來,其他沒事的也會定期檢查,他們身上根本不會留下什麼白蓮教的烙印。
也就是說,白蓮教烙印確有其事,但那只是針對中下層的教徒,像九娘子這種總壇使者,身上根本沒有,當時她也很可能只是在嚇唬嚇唬唐泛,試探他的心意罷了,根本不能作為甄別教徒的憑證。
末了他還鄭重警告唐泛:不要沒事找事!
最後這句話寓意深遠,以唐泛的聰明,不難聽出其中內涵。
汪直不願意多事,原因其實很好理解:他雖然權勢滔天,可權柄大多集中在宮外,伸不到宮內去。不單是他,東廠的尚銘也一樣。在宮內如今說得上話的只有兩個人,懷恩和梁芳。
內宮十二監裡,以司禮監和御馬監權柄最大,每個部門裡還有掌印和秉筆,簡單來說就是老大和老二。
什麼地方都要講究資歷,懷恩和梁芳兩個人分別是司禮監和御馬監的現任老大,就連汪直和尚銘這兩個新貴,也只能掛個老二的名頭罷了。
這兩個部門的老大都深受皇帝的倚重,尤其是梁芳,因為走了萬貴妃的路線,更加如魚得水,朋黨眾多,在宮裡的勢力很大,汪直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南城幫與內宮勾結,雖然未必跟梁芳直接有關,但肯定瞞不過樑芳的耳目,說不定其中的好處也沒少孝敬梁芳,這件事深查下去,難免就會扯到梁芳身上。
汪直與梁芳都是同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後者還是前輩,汪直當然不想得罪梁芳,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已經牽扯出了一個萬通出來,皇帝在得知萬通收受南城幫的賄賂之後,雖然看在萬貴妃的面子上沒有對他怎樣,不過又將袁彬請出來坐鎮錦衣衛,也算是剝奪了萬通的權柄,給他一個小小的警告。
萬通鬱悶死了,他當然不敢對皇帝怎樣,但不妨礙將氣撒在汪直身上。
雖然汪直也是萬貴妃的人,但他可是萬貴妃的弟弟,奴婢再親,還有弟弟來得親?
汪直自然被萬貴妃叫去訓了好一頓。
所以汪直也很鬱悶,他在皇帝那邊得了讚賞,卻轉頭在貴妃面前吃了掛落,當然不願意再去得罪什麼梁芳,警告了唐泛一番之後,隔天就直奔大同,一心一意立軍功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沒了西廠的支援,唐泛一個人當然不可能去追查宮廷,所幸阿冬和一干孩童全都平安無事,罪魁禍首也都抓住,尤其是南城幫的鄧秀才和三當家,以及那個被鄧秀才當作傀儡擺設的幫主丁一目,通通都被判了斬立決,其它幫眾則判了流放充軍。
《大明律》裡將拐賣人口稱為略人,拐賣良人比拐賣奴婢還要罪加一等,誘取良人及略賣良人為奴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
然而鄧秀才他們又與白蓮教勾結,自然不能等同一般的拐賣,歷朝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