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
唐泛從信中看出端倪,又擔心唐瑜在賀家過得不好,這才不準備讓阿冬跟隨。
在得到長姐的回信之後,他就打點行李,準備過幾日出門。
不過臨行之前,他卻收到一張來自久違的故人的請柬。
仙雲館還是那個仙雲館,雅間還是那個雅間,只不過在座的兩個人,一個官途坎坷,一個前路莫測。
官途坎坷的那個自然是唐泛,他之所以坐在這裡,是因為旁邊將他請過來的這位大人物。
這確實是位大人物,以往在京城跺一跺腳,旁人也要抖三抖的西廠汪公公,這兩年因為專注於塞外,少有在京城出現,大夥對他有些面生了。
相較之下,反倒是東廠扶搖直上,廠公尚銘因為舉薦國師有功,近來春風得意,別說汪直,他連皇帝跟前的懷恩都快不放在眼裡了。
兩人久別重逢,本該推杯換盞,惺惺相惜,然而從唐泛進來至今,卻一直都是在聽汪直用各種方式,從各種角度,全方位,無死角地……罵他。
被滔滔不絕罵了將近半個時辰,唐泛已經麻木了,一開始還想著照顧一下汪直的面子,乖乖聽訓,後來肚子餓了,直接就提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炭燒豬頸肉送入口中,順便招呼汪公公:“你罵了這麼久也該渴了罷,要不要讓人弄點胖大海菊花茶進來?”
汪直:“你這個瓜娃子!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把功勞白白讓給別人……”
瞧瞧,汪公公罵得順溜,竟連川話都用上了。
唐泛點點頭:“不過你這句話今晚已經罵了三遍了。”
汪直一罵就停不下來:“別人做官都是越做越大,你是越活越回去!你腦子是比別人少根筋還是怎麼的?梁文華擠走了張鎣,在刑部說一不二,如日中天,正需要找個人來立威呢,這時候你撞上去,不正好就成了靶子嗎!你把功勞讓給隋州,自己能得什麼好處?現在好了,冠帶閒住,呵呵,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起復了!”
唐泛好心提醒:“這句說五遍了。”
汪直一口氣噎得不上不下,直翻白眼。
見他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唐泛趕緊賠笑:“這不是怕你說多了口渴麼,我知汪公關愛在下……”
汪直冷笑:“誰關愛你?”
唐泛不受他的冷言冷語影響,拿起酒杯,徑自與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事實已定,多說無益,想想我也與汪公相交幾載了,自你去大同之後,咱們就少有像今日這般共聚一堂,如今又同是天涯淪落人……”
汪直呸了一聲:“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老子什麼時候與你一起淪落了?”
認識久了彼此熟稔,任他擺出如何凶神惡煞的模樣,唐泛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呵呵一笑,放下酒杯:“這麼說,汪公今日請我來,是純粹要為我踐行的了?”
汪直默然無語,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連斟三杯,仰頭喝盡,抹了把臉,這才道:“你說得不錯,我如今確實是遇到難題了。”
要說汪直當初聽了唐泛的建議,加上自己也確實想以軍功在皇帝面前立足,便慫恿皇帝同意出兵河套,卻不料行至大同時,韃靼恰好來犯,在王越的帶領下,明軍大獲全勝,汪直也在皇帝面前大出風頭,長足了臉面。
但他一朝嚐到甜頭,卻沒有像唐泛勸告的那樣見好就收,而是一心一意往外發展,想要立下更大的功勞。
汪直專注於經營邊事,難免就疏忽了京城的經營,一個沒有經常在皇帝身邊露臉的宦官,註定會被邊緣化,不管多受寵的不例外,當然,這條定律同樣也適用於朝臣。
總而言之,在汪直在外頭立功的時候,京城這邊的局勢卻悄悄發生了變化。
原先與他分庭抗禮,甚至要低他一頭的東廠尚銘,拜了內宮大太監梁芳的碼頭,認了梁芳當乾爹,又與備受皇帝寵愛的李孜省等人打得火熱,還舉薦了一個叫繼曉的和尚入宮。
繼曉果然得到皇帝的看重,還被封為國師。
憑藉這些優勢,尚銘很快頂替了汪直以前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沒了汪直的西廠跟一群沒孃的孩子似的,以往的風光不再,受到東廠的處處壓制。
光是這些倒也罷了,但汪直髮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願意為他說話的萬貴妃,也對他不再親近,甚至在他回京入宮覲見時,給了他閉門羹吃。
這怎麼能不令汪直的內心感到惶恐?
他再有能力,再風光,宦官的先天劣勢擺在那裡,這就註定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