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不懂玉,只是聽那小妾吟了一句:腰間雙綺帶,夢為同心結。再瞧玉佩顏色鮮豔透亮,便認定這是個寶物,而且白玉最配郭嘉的為人與性子,便拿兩朵靈芝做交換,換回來它,一直想送給郭嘉的。
後來有一回孫氏病的厲害,她託郭家老三郭旺把那塊玉帶到金城去當,想當點錢來給孫氏抓藥。結果,郭旺說,那壓根不是什麼血玉,而是玉里面最次的狗玉,頂多也只能擋二三十個銅板。
所謂狗玉,是先把狗打死,然後趁著狗血未凝,把劣質的玉放進狗肚子裡頭去,再一起埋到地下,數年之後再取出來,玉面便會產生血斑,瞧著紅豔透亮,但其實是假貨。
既是假貨,夏晚也就不敢拿出來了。
她那夜想追隨孫氏而去,又覺得自己便死了,郭嘉永遠不知道她的心,所以硬是把那東西塞給了郭嘉。後來發現自己不必死,深覺玉質太次要折損郭嘉的顏面,所以才會搶回來。
見郭嘉猶不肯信,夏晚舉著隻手道:“果真不過一塊石頭而已,若你不信,天打雷劈。”
郭嘉忽而就一笑,眉目溫溫,低聲道:“吃你的飯。”
是夜,就在果園後面的窯洞中。
壁上一柄柄的銅斧無聲的豎著,那套天外玄鐵打成的盔甲豎在一角,便無人穿著,它因那鬼面青的面具,也彷彿有靈魂一般,兩隻空洞無珠的大眼冷冷注視著窯中的人們。
雖說曾經也都是馳騁沙場的將士,但如今他們已習慣勞作和農人們的生活,長工們皆是半蹲在地上,一人抱著一根大煙杆,皆在無聲的噴雲吐霧。
郭萬擔有腰傷,蹲不下去,所以只能站著。
郭嘉是其中唯一的少年,煙霧繚繞中,就站在盔甲旁,於這群四十由旬的老兵痞當中,秀致的像棵五月間的青竹一般。
今天他們集結在此,議的是搬家的事兒。
戰火一步步逼近,關西大營又抵不住北齊人,水鄉鎮眼看要失,這些老兵痞們十多年經營出來的家園眼看不保,一個長工說:“搬吧,咱往長安搬,難道北齊人還能打到長安?”
另一個抱臂冷笑:“前朝滅亡的時候,已經逃到天涯海角了,文天祥揹著小皇帝跳了海,江山至此完。逃到長安,長安難道就是故鄉了?”
才從長安回來的阿單道:“往南走戶籍管治嚴格,咱們曾經都是軍戶,要被官府查出來,從此就得去做苦役了,往南走就別想了,行不通。”
“往南搬搬不得,在這兒眼看敵兵就要來,那咱們怎麼辦?”有人站了起來,轉身望郭萬擔。
郭萬擔雖是這些人的首領,但他自認自己無論在思慮上,還是決斷上都不如兒子,所以有了難題向來都是問兒子,漸漸的,郭嘉就成這個家裡拿主意的人了。
他道:“六畜,你說咋辦?”
第28章
郭嘉撫著把青銅質的戰斧,兩道修眉忽而輕挑:“逃能逃到幾時?老子死了還要葬在水鄉鎮,為甚要搬家?”
長工們頓時皆站了起來,望著自家文文靜靜的大少爺,瘦削修挺,仿似一把利劍一般。他雖年少,可如今是這些長工們的主心骨。
長工們跟著郭萬擔,在水鄉鎮有家有業有妻子,大多數人的孩子也才不過七八歲,自然不想搬家,更不想離開這片安詳靜闌的土地,聽郭嘉說不搬,那就是他還能戰,還能保護水鄉鎮,一個個摩拳擦掌,激動萬分。
郭嘉修長的手指撫著上面繡跡最重,也是郭萬擔曾經用過,最老的那把戰斧,低聲道:“但我們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給我下毒的人究竟是誰,以及,如何解我體內的毒,只有解決了這兩件事情,我才能再度出戰,穩住目前關西兵的局面。”
郭萬擔輕磕了磕煙桿,望著兒子:“你找到下毒的人了?”
按理來說,他們隱居在水鄉鎮,便出戰,也格外的小心謹慎,從不曾往外露一丁點的蛛絲螞跡,連妻子吳氏都不知道郭萬擔這些年在外的事,隱瞞的那般好,不該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才對,究竟從何處露了形跡,完全無處可查,這也是郭萬擔一直以來不敢擅自行動的原因。
郭嘉道:“明兒要來親戚,還是先迎接陳康一家吧。”
果然,次日一早陳康一家就來了。
吳氏的大姐吳梅初嫁給陳康的時候,陳康也不過一個縣衙的小主簿而已,這些年步步高昇,成為甘州司馬,而郭萬擔依舊是個老農民,兩姐妹的差異就出來了。
她只生得一子一女,兒子陳雁西眼看二十了,還未娶妻,家